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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點55時,於千子到了。擁抱以後,他坐在了謝蘭生的左手邊,僅次於主位。
接著,副導賈婷和華國光、劇組助理小紅小綠、錄音師岑晨、還有飾演才寬父母的那兩個老牌演員也陸陸續續都到了。祁勇還有焦點師則早在兩個月前就回美國了。
7點15時,謝蘭生說:「好了,點菜吧,人到齊了。」
「人到齊了」這四個字讓所有人都有些傷感。誰都知道,這部片子的女主角不能來了。柳搖的事在她走後次日就被告知給大家了,不過,於千子也只是說了「因為失戀還有離婚」,謝蘭生對於千子都沒有說出李賢的名字。
謝蘭生給莘野邊上的空位也要了一套空碗、空筷和空酒杯,還端端正正地擺上了柏林影后的銀熊獎盃。他打算在慶功宴後把她放在柳搖墓里。
沒大忍住,幾個主創談論起了柳搖的死,都不明白,也不理解,其中小紅最為難過。莘野認為她有抑鬱,說了說這類人的心理狀態,還有柳搖「知道自己天賦有限,只能演好李芳芳」「在生活里沒追求了,在工作里也沒追求了」的絕筆書。眾人嘆息。
但緊接著,於千子就建議大家不要談論女主角了,因為只會徒增傷感,大家點頭表示贊同。事實上,事情發生一個月了,劇組心情也平復了。柳搖只是一個朋友,他們不會時常想起。
「好,」謝蘭生起身敬酒,「《圓滿》這個最佳影片是大家努力的結果,我作為最受益的人會對大家永遠感激。《圓滿》拍攝的過程是我最舒服的一次經歷,你們都是最專業的,也都是最厲害的。另外,我在這兒也想道歉。我對大家挺嚴格的,可以說是在虐待了,要求你們發揮最大能量,要求凡事盡善盡美,請所有人多多擔待了!這杯酒我直接幹了,你們隨意。」
說完,謝蘭生的脖子一揚,把酒喝了,圓滑的喉結上下一滾。小紅小綠在點菜前出去買了幾瓶茅台。
而後,謝蘭生讓劇組的人輪著摸摸金熊獎盃。每個人都玩兒了半天,愛不釋手,於千子給在座的人都拍了與熊的合照。
莘野又把一些相片給主創們留作紀念,主要是展映時的照片還有頒獎時的照片。他還帶了8份特產給所有人當小禮物。
等烤肉都上來以後,於千子、華國光、賈婷、莘野還有其他演員也向蘭生這個導演敬酒並且表示感謝。他們都說這幾個月跟著蘭生學到了很多,而且必定受益終生。
謝蘭生就一杯杯喝,臉紅了,耳朵也紅了。
這麼一鬧,結帳時都九點半了。
他們又請山釜餐廳的服務生拍攝合影,而且還請了兩個人,以防萬一有備無患——上回有家高檔餐廳的服務生全拍糊了。謝蘭生在掏錢時也再次感慨「三刀一斧」:真不愧是三刀一斧,忒貴了,忒宰人了,三個用刀一個用斧。
不過他沒想到,小紅小綠這兩個在四年以前狼吞虎咽的小助理竟不領情,還評價說「都吃膩了」!
…………
大家出來擁抱、告別,又約好了經常聚餐。
而後,因為想要散散酒氣,謝蘭生讓莘大影帝陪著他沿大路走走。
「莘野,」走著走著,謝蘭生說,「我意識到我喜歡你就是上回喝多以後。」
「殺青宴?」
「嗯,」謝蘭生說,「殺青宴後,我告別了酒窩姑娘。」
莘野皺眉:「……酒窩姑娘?」
「對。」謝蘭生笑,「18歲時,有回大家幻想以後的愛人會是什麼樣的,我說,感覺,我會因為一對酒窩深深愛上一個姑娘。我幻想了四年整呢,你卻打破這個夢了。那天晚上,我告別了酒窩姑娘,我說自己愛上男人了。」
莘野這時才明白了對方開竅的原因,覺得好笑,又覺得喜歡,道:「巧了,我意識到自己心意也是因為一次醉酒。」
謝蘭生:「啊???」
莘野說:「我之前也依稀知道自己狀態不是太對。總想看你、碰你,了解你,見了就高興、就開心。那回拍攝『王福生』時,祁勇說,喝醉時,人會露出本來面目,會覺得非常輕鬆。人能知道自己內心最真實的一些想法、最樸素的一些東西。所以那天修雲台時我喝了三瓶威士忌,發現……我想吻你,想抱你,發瘋地想。」
「這、這樣啊。」謝蘭生挺不好意思,沒接茬兒,不過,僅僅幾步之後,兩人就偷偷十指相扣,還異常地緊。
走著走著,他們倆在一條小路上看到了一家租碟社。而且,只看店面就能知道這是一家大租碟社,比謝蘭生常常去的東四那個品類還全。
「莘野!」謝蘭生手拽拽莘野,「走走走,咱們看看有我的嗎?!」
「嗯。」
謝蘭生說:「我本來就打算明後天去租碟社問問看的。《圓滿》拿到最佳影片差不多有兩星期了,盜版《圓滿》肯定沒出,可是,《生根》《美麗的海》《黑白》《山坎》都已經在日本出過VCD了,在美國也出過,可以直接被盜走,兩個星期差不多了。而且,只要那些盜版商人決定好了盜哪一部,大租碟社的老闆們都會立即知道消息的。我每一回去租碟兒,老闆都會說馬上有什麼什麼,哪天到貨。」這個年頭,盜版商都盜美國的、盜香港的、盜日本的。
莘野笑:「嗯。」
因為急切,謝蘭生蹦蹦躂躂地衝進了那租碟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