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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生首次露出微笑。
莘野又說:「謝導,我剛跟組委會要了一份頒獎錄像,他們答應會在下周給你寄去三張VCD盤,注意查收。」
「啊,」謝蘭生說,「莘野,謝謝,你真細心。」
莘野那邊嗤地一笑:「這不難想。」
…………
掛斷電話是七點鐘。
謝蘭生去花卉市場買了一束慶祝花束。主要的花是紫丁香,那個賣花的姑娘說它象徵著光榮、不滅,寓意很好。
謝蘭生如承諾的般,八點開園就到墓前跟柳搖分享好消息了。他把花束擺在墓前,說:「柳搖,恭喜,《圓滿》拿到最佳影片了,你也拿到最佳女演員。」
依然只有風靜靜吹。
可是,卻不再是寒徹入骨,而是帶著一絲溫柔。
春天真的就要來了。
蘭生這回沒站太久,大約9點就回家了。他在下車的公交站買了當天所有報紙,包括《北京日報》《北京晚報》《人民日報》《環球時報》《參考消息》《光明日報》《中國婦女報》《中國青年報》《中國少年報》……帶回家裡一頓翻看。
而後發現,主流大報都沒報導《圓滿》擒熊的消息,就幾份小報給了一個豆腐塊大的版面。絕大多數新聞媒體完全沒提柏林影展,只有少數主流記者寫了一句「李賢失熊」。
「……」謝蘭生忍不住想:各大媒體都不報導,盜版商人消息靈嗎?會不會不知道呢?
算了算了,忙完賣片去看看好了。
盜版商人不盜的話,就逼他們盜。
謝蘭生想到這裡,呲了呲牙。
…………
莘野因為還要賣片在柏林又待了一周,最後賣出125萬美元的銷量來。
謝蘭生被數字震到了。
過去,他能賣到歐美的片只有《生根》《美麗的海》。《美麗的海》最為金貴,給他賺了45萬美元,其中美國20萬,英國15萬,日本10萬,而這回,莘野竟把美國版權給賣到了50萬美元,合同里還要求對方再出50萬的宣傳費,幫謝蘭生打開市場。歐洲版權也是50萬,日本則是25萬。
這時匯率已經單軌,差不多是一比八,不再分為官方匯率和真正的黑市匯率了,已被統一以及規範,125萬美元是1000萬RMB。而且,中央已經發文,自1996年的4月1日起,取消所有經常性國際支付、轉移的限制,實現人民幣經常項目可兌換,也就是說,謝蘭生也不用再請香港朋友幫著兌了,自己就能去大銀行用美元來換人民幣。
莘野對此竟還不滿,說,等他回國再接著賣。
從沒見過太多鈔票的謝蘭生都不敢賣了,怕電影局找他算帳。
——3月3號是莘野要回到北京的日子。
柏林時間早上8點,北京時間下午3點,十分出乎蘭生意料,莘大影帝打電話來了。謝蘭生本以為,莘野會在去機場前再跟自己溝通見面的。
「謝導,」那邊,莘野聲音帶磁,「飛機會在晚上離開。我現在在柏林閒逛。」
「可是,」謝蘭生困惑道,「憑藉《流浪》拿影帝後,你不已經逛過了嗎?」
「嗯,」莘野笑,「蘭生,我現在在柏林圍牆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呀!」謝蘭生還挺驚訝的。
「嗯,」莘野似乎在望遠方,「你知道的,柏林圍牆的一段早在1990年就被推倒了。後來,各國的藝術家在柏林圍牆上面作畫,用以慶祝,非常有名。1316米,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畫廊。」
謝蘭生說:「是,我讀到過。」二戰後,因為戰敗,柏林被一分為四,蘇聯占據柏林東區,英美占據柏林西區。1989年11月9號,50萬人集會以後,蘇聯放鬆對東德人前往西德的控制,但是因為傳播錯誤,民眾以為「隨到隨走」,成千上萬人到牆下,蘇聯被迫放開柵欄,而後群眾一擁而上,並用工具砍砸牆體。1990年6月,東德正式拆除城牆,10月,兩德統一。
「嗯,」莘野說,「東邊畫廊是現存的三段牆中最長一段。《兄弟之吻》是這裡的畫作當中最著名的。內容是蘇聯、東德領導人的親吻照片,象徵合作。另外,Spree河就在附近,非常美。」
謝蘭生手拎著話筒,想像莘野說的東西。
「蘭生,」莘野又繼續說,「我在景點跟你說說都能看到什麼東西,就像一起來了一樣。」
「……嗯。」此時蘭生已經明白莘大影帝的用意了——他們兩個本應該在影展之後同游柏林,可是自己去不了,於是莘野到各景點打電話來,說有什麼,就和自己到了一樣。
謝蘭生又心動不已。
這個男人是浪漫的,而自己也是浪漫的。謝蘭生出生於1969年,他從來沒見過浪漫,除了在電影裡或者在電視裡,周圍的人大多認為愛情就是柴米油鹽,可莘野卻如此特別,讓他心動。
「蘭生,」莘野聲音再次傳來,「我剛拍了不少照片,你拿到後可以再看。」
「嗯,」謝蘭生說,「我要看。」
「好了,」莘野又道,「那我前往布蘭登堡了。」
謝蘭生沒問那是什麼,只笑著道:「那我等著下通電話了。」
果然,才一會兒,謝蘭生又接到電話,莘野聲音依舊低沉:「布蘭登堡在市中心,是柏林圍牆一道城門。建築模仿雅典衛城,門頂上是勝利女神……它周圍是巴黎廣場,很繁華的一個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