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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剪輯師Nathan也發現了主演們的不同之處,他先評價了杜授田,而後說道:「女主角也非常特別。您這回的女主角不僅演技好,還一次都沒走到鏡頭外面去過。」
「對,」謝蘭生想Nathan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剪輯師,他回答,「這孫芊芊是個超模,她非常非常知道自己正處於鏡頭哪個位置。我不需要嚴格規定孫芊芊的現場走位,她可以更自由地發揮,按照理解來發揮。她自己能估算出來她有沒有走出鏡頭,她很清楚攝影機的實時位置、拍攝範圍,從來沒有走出鏡頭過。」有一回,攝影機只拍攝腿腳,而孫芊芊依然知道攝影框的邊界在哪。
對於這點,謝蘭生也常常誇她,說,「剛才真是太精準了,再走半步就出去了!」而孫芊芊作為模特演電影總被說「花瓶」,她這輩子頭一遭被導演提到她的優勢,提到她作為模特的優勢。謝蘭生還對她說過,「以後別人再那樣罵,你就講,謝導說了,你拍他的《一見鍾情》時一次都沒走出去過。」孫芊芊的性子冷淡,也耿直,否則不會在面談時就說自己不會演戲,因此,對蘭生的知遇之恩她常表示她會回報。
謝蘭生把與Nathan的對話向莘野如實轉述,莘野覺得有些新鮮,竟然上了一波宣傳,殺青的宣傳,一半針對孫芊芊的粉絲,主題就是「孫芊芊作為超模一次都沒走出鏡頭過」,另一半針對老牌歌星杜授田的粉絲。
這些報導因為特別,被粉絲們迅速傳播,先打響了《一見鍾情》作為電影的知名度。
…………
在後期的三個月間,除做後期,謝蘭生還分心做了兩件事情。
一個是,謝蘭生與周維維的第二屆「獨立電影展」開幕了。它名義上是「社會觀察影像展」,實際上是獨立電影展。它在莘野繼父家的XYZ Hotels宴會廳舉辦活動,吸引到了2000人次。
這一屆,因為2003年大力改革,謝蘭生在電影展上開闢了個「龍標單元」,給有龍標的導演們展示以及推廣電影。謝蘭生認為,電影人與電影局是可以共存並且溝通的,可他也知道,目前,除了自己的電影節,另外兩個後來成立的獨立電影節都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堅決反對政府審查。
在這一次電影節上,謝蘭生發現,現在還是有這麼多年輕的獨立電影人為拍電影放棄一切。有人提前一天過來,晚餐只吃便宜麵包,謝蘭生就自掏腰包請幾個人下了館子。還有幾個小城市人直勾勾看進口零食,謝蘭生又為她們買了幾盒巧克力。這些事兒在幾天後還被發到論壇去了。
而第二件大事兒,就是深藍影業的文藝影展開張了。
一切手續都通過了。「深藍影院」可以放映與它合作的發行商有版權的任何影片,還可以放映已經結盟的中國電影博物館的片源。
因為是家文藝影院,謝蘭生並不大想copy其他影院的開業式——大紅台上歌星唱歌,禮炮齊鳴,彩屑紛飛,市區領導還有莘野一起剪短大紅綢子……這太俗了。
於是,謝蘭生建議莘野把開業式放在影廳內。
開業這天,市區領導、廣電領導、媒體記者、各大導演剛一踏進深藍影院,就被氣氛震撼到了。
影廳牆壁都張貼著文藝電影經典海報,座位舒適,光線優雅。
等到時間,緩緩地,一支盤點世界影史經典之作的短片出現。這短片是謝蘭生剪的,播放一些經典台詞,裡面有他最喜歡的《偷自行車的人》《東京物語》等等,還有蘭生感覺一般但影評人喜歡的電影,中國的有,歐美日本的也有。在每一位導演之後,黑屏還會豎著打出此導演的經典言論,比如今村昌平的「我將書寫蛆蟲,至死方止」。
短片結束後,影廳的燈重新亮起,可眾人都還沉浸在方才莊嚴的氛圍里。
接著,市區領導、廣電領導、深藍老總一一致辭。
莘野上去,黑色西裝灰色襯衣,一如既往姿態優雅。他正正麥克,說:「剛才認真聽了幾位領導、嘉賓的精彩演講……」謝蘭生真有些呆了,沒想到莘野在中國開公司才剛滿五年,馬屁學的這麼溜了。
最後,文藝導演的領頭人謝蘭生去發表演講。
與一般的導演不同,蘭生不怕拋頭露面。
他直直地站在台上,說:「我呢,出生在1969年。那個時候,建電影院會被視作各地方的重大工程。一場電影的放映是一場盛大的活動。美工宣傳員會畫出3米長、2.5米寬的海報,再在正門兩旁掛起明星的上半身照片,明星照片不會縮印,是真實的人物大小。售票是個體力活兒,大家排隊直到天亮,不怕累,只怕看不上電影。而農村呢,也有一些鄉村電影隊,發電員、放映員、宣傳員三人組成一個小隊,扛著100斤的放映機、200斤重的發電機,到各個鄉放映電影,一天一鄉雷打不動,動不動跑好幾個月。每回趕上放映時間,全鄉的人都會去看,上千的人圍在一起,一聲不出地看電影。小孩子們看到他們,就會大呼『又看電影啦!』有些人呢,連夜趕路好幾十里到鄉里去,還有些人,跟電影隊到下個鄉把同個片再看一遍,甚至兩遍、三遍。現在……電影院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好,作為一個電影導演,我真高興……50年過去了,人們依然熱愛電影。」
頓頓,他又說:「可是……我們常說兩大類型是商業片和文藝片,可是,文藝片的愛好者們依然還是無片可看,文藝片的各位導演很難得到影院排片,所以,我向深藍的莘總他建議開個文藝影院。我希望……從今天的此刻開始,漸漸地,讓深藍影院遍布全國、形成院線,專門放映文藝電影,讓觀眾們有地兒可去,讓導演們有地兒可放。而在每場放映之後,我們還會組織解說會、討論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