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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新片的大導演有一點兒大嘴巴。民營銀行還沒放貸,他就說的人盡皆知。
所有的人都被莘野這番操作給驚呆了。
還沒拍的兩部電影竟然就能貸出錢來?!這麼虛的一個玩意居然也能借出款來?!
人人感慨,深藍影業太會玩兒了。
還有一個中銀國際的partner說了個奇聞軼事:2000年,莘野還在美國那時,網際網路泡沫破滅,IT公司紛紛破產,整個矽谷極其蕭條。當時莘野一個朋友擁有一家B to B(公對公)的公司,也眼瞅著就完蛋了,然而莘野給這朋友出了一個新的招兒:推出個讓企業客戶按年付費的全新plan,而在當時,網上這些IT服務全部都是按月付費的。因「按年」可享受9折,同時減少accounts payable的工作,差不多有一半企業改為選擇「按年付費」,那朋友的公司資金一下變得充裕不少,於是挺過那次危機,而他2001年為造噱頭在多個場合都公開說過:「這個主意,是金像獎入圍影片《xx》的男主演給我出的!」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影視圈的人又感慨:太會玩兒了。
…………
到3月末時,謝蘭生的《一見鍾情》審查結果下來了。
在看到了修改意見時,蘭生腦子「嗡」的一聲。
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需要改的地兒超多。
而且,最最嚴重的是,電影局的審查認為,《一見鍾情》核心劇情存在問題,需要修改。
謝蘭生他簡直呆了。
這電影的核心劇情、高潮部分需要修改……?
可,沒法兒改。
這些如果被去掉了,這電影將面目全非,換句話說,若按意見全修改了,這電影也不存在了。
蘭生想起環球影業要求改掉《生根》那次。鄉村血夜若沒發生,《生根》將會變得無力。現在,《一見鍾情》也是一樣的,甚至更嚴重。
上一次他尚能拒絕,可這一次,他無能為力。無能為力。
他以後要怎麼辦呢?
謝蘭生拎著本子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路上正好是晚高峰。北京的車越來越多,整個城市像發了狂,到處都瀰漫著急躁。喇叭一聲高過一聲,那麼高亢,那麼尖銳,讓人不安。似乎人人都有一場重要約會等著去趕,無法等待,無法平靜,晚一點兒都不可以。
這樣一來,到家已經6點半了。
謝蘭生在回家以後先進浴室洗了個澡,感覺自己清爽了點,褪了褪一身的疲憊,也褪了褪滿身的風塵。
再下樓,謝蘭生卻驚訝發現莘野已經在做菜了。
「……貝兒?」謝蘭生說,「這麼早就回來了嗎?」
「嗯,」莘野在炒蝦仁雞蛋,家常菜,他把東西盛進盤子,說,「你下午去電影局了,出來也沒發個簡訊。我擔心結果不好,回來看看。」
「……」謝蘭生長長嘆氣,幫莘野把盤子端走,等莘野也過來了,才端正地並腿坐好,把手放在兩隻膝上,說,「按電影局那個改法,《一見鍾情》就平庸了。」
莘野挑眉:「具體說說?」
謝蘭生把反饋意見跟莘野全說了一遍,最後道:「獨特創意被推翻了,《一見鍾情》沒意義了。大美女陸一停對平凡男人一見鍾情,可交往時卻是用了她姐姐的名字『一止』。最後……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蘭生。」莘野沉穩一如既往,他修長的十指交叉,也沒動筷子,眼睛鎖住謝蘭生的,說,「首先,我們需要努力爭取。我們可以試著證明,《一見鍾情》是好的,是能拍的,是正面的,它的劇本完全符合《電影管理條例》規定。」
他的聲音讓謝蘭生也意外地平靜了些。
是的,謝蘭生知道,電影局的那些領導也並非是無法溝通的。他可以解釋,可以爭取,並不是一定不能拍攝。
可為什麼,他自己一個人時對於結果十分悲觀,可當莘野在身邊時他就又看到希望了呢?
「其次,蘭生。」莘野繼續說了下去,「謝蘭生的下部電影一定是要公開放映的,對嗎?」
謝蘭生點點頭:「對。」
「好,」莘野繼續引導著,「我們既然如此確定,那一切還比較好辦。對於如此確定的事,沒有什麼好焦慮的。先冷靜,情況未必真那麼壞,現在著急還太早了。我們盡全力、聽天命,爭取這部《一見鍾情》可以拿到好的結果,至少,是能接受的結果。我們可以請幾個學者甚至兒童教育專家寫些分析以及建議,證明不會影響觀眾,還可以把較類似的國產電影提交上去,也可以用同類型的歐美電影當作例子,還可以……」一下說了很多建議。
對謝蘭生的事兒,莘野從來不說「你可以」,全部都是「我們可以」。
接著,莘野又說:「最不濟,我們就換一部電影。我知道,你腦子裡有很多想法。慢慢來,不要多想,你我都明白,你的下部電影最終肯定可以公映。」
「……嗯。」
經過莘野這番分析,謝蘭生真好受不少。
是啊,謝蘭生想,對於一個目標確定、結局也確定的事兒,沒什麼好焦慮的,也沒什麼好多想的,盡力就好了,十字路口才會讓人感到迷茫以及焦慮。
他的勁兒又回來些。
他真的是喜歡莘野。莘野理性中帶感性,他自己感性中帶理性,這八年來每一天都如此互補如此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