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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野唇角含著點笑:「沒有。」他向一邊邁了幾步,拾起地上一片葉子,掐著葉梗的兩端,問,「這樣?」
「嗯!」謝蘭生把葉梗一豎,往他自己那一邊拉,結果,他才剛剛使一點勁兒,他的葉梗就斷開了。
「……」他又撿起一片,「再來。」
五秒鐘後:「再來。」
一連失敗三次以後謝蘭生終於放棄了,他又撿起來了兩三片能夾在書里當書籤的,一手握著,說:「算了算了。」
莘野晃晃手裡葉子:「不比了?」
「不比了。」謝蘭生說,「你的那根最大最粗最厲害,行了吧?」
莘野:「…………」
過了幾秒,謝蘭生才反應過來莘野是當雙關句了,一邊笑,一邊抬手錘莘野背:「想歪了你!」
與20年前有些酸澀的心情並不相同,他們兩個打著鬧著,離開了愛晚亭。
接著,他們倆與當年一樣,順著金色的銀杏大道,向陶然亭與慈悲庵走。
蘭生想起他那時教莘野「共君一醉一陶然」的詩,想起他說的「與君同醉,無比喜悅,說兩個人高水流水,是知己」的解釋,再次感覺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有定數。
「要想成,陶然亭」,還真是准,「要想散紫竹苑」就不知道了。
跟當年不同,一路上,每到一處開闊地,他們都能看到一群跳廣場舞的老太太——這才剛到早上10點,第一波兒就出來了。
走著走著,再一次,慈悲庵就在眼前了。
這是最老的一處建築,始建於元朝,由佛門弟子在高地上興建而成,「創於元沿於明,招提勝景由來舊矣」。
到某一個特定地方,謝蘭生的腳步停下了。
他記得,就在這裡,莘野突然告訴他說「1384天16個小時,零25分鐘」「謝導,在過去的1384天裡,我每一天都會想起你。」「在過去的33233個小時裡,只要我是清醒著的,我每個小時都會想起你。」
有些恍惚。
前面,莘野好像完全明白謝蘭生在想些什麼,他忽然間轉過頭來,眼睛依然清清亮亮,腳的位置也差不多,只是這回,他唇角帶笑,說,「謝導,在過去的8689天裡,我每一天都會想起你。」
謝蘭生一怔。
莘野還是帶笑,又接著道:「蘭生,在過去的20萬8553個小時裡,只要我是清醒著的,我每個小時都會想起你。」
「……」謝蘭生心裡再次泛起酸澀,又帶著甜。
謝蘭生也笑了,他走過去,跟莘野肩並肩,轉過頭,說:「那,在其中的,嗯……8689減1384,是多少?」
「7305。」
「那,在其中的7305天裡,我也是。」自從重逢的那一天起,即使還沒在一起時,謝蘭生也每天都會想起莘野,魔怔似的。
幾步以後,謝蘭生又說:「你這數學可夠好的。」
「是你不行。」莘野逗他,「1384,加20x365,再加閏年多出的5,8689,非常簡單。」
「切。」
路的兩邊栽著些花,也不知是月季,還是什麼,有一種喧鬧的世俗的好看。他們就在這喧鬧的世俗的好看里繼續他們的行程。
…………
下午去了另外一處,晚上吃了希臘菜,謝蘭生與莘野兩人九點多才回到家裡。
洗過澡,謝蘭生見莘野坐在二樓休息區的沙發上,於是走過去,抬腳跨坐到莘野的兩隻膝蓋上,把手裡的書翻到某一頁,說:「看。」
「嗯?」莘野挑出一個長音。
書里夾著一片銀杏。
謝蘭生說:「記不記得我那時候撿了幾片銀杏葉兒?」
「記得。」他被副導帶過去時謝蘭生並不在亭里,而是在外邊撿銀杏葉當書籤用。
謝蘭生則小心翼翼地把兩片葉子疊在一起,放到莘野的鼻尖兒上,說:「聞聞,這是那天的味道。那天的景色,那天的對話,那天的味道,咱們今天全回憶了。」
半分鐘後,他們再次舌尖交纏。
莘野撫著蘭生的……,兩個人都情不自禁。莘野手在沙發一側的小邊櫃裡翻了翻,翻出一樣東西來,戴在蘭生的頭上。
「???」謝蘭生的手摸了摸,「…………」
那竟然是一副貓耳!!
他簡直驚呆了:「多大歲數了!還搞這些!」再顯年輕也不行啊!
「有一整套。穿上試試?我上回去美國討論KKK的收購時無意中看見的。」
「不……」
莘野只是目光相交,不說話,兩隻大手不斷揉捏。
「行了行了。」想到白天莘野的話,謝蘭生又被拿捏了,「我試一試。就試一試。」
「嗯。」
謝蘭生在浴室換裝,但到底是沒全穿上。半晌之後,他頂著耳朵,戴著頸圈,穿著內褲走出來,手裡提著一條尾巴。
這個尾巴太……了。內褲後邊有一個洞,這根尾巴帶個圓球,能被塞進去。
「嗯?怎麼了?」
莘野接過那個尾巴,在圓球上吻了吻,一手攬過蘭生的腰,一手……
蘭生剛想拼死掙扎,手機竟然響了起來。
他一僵,被得逞了。
回頭看看手機屏幕,謝蘭生說:「別鬧,是藍天。」
「嗯。」
謝蘭生就帶著尾巴走到一邊接起電話:「藍天?」
「謝導!」《一天》有個旅遊場景取景地是日韓兩國,此時正在東京堪景的藍天對電話嘆氣,「謝導,這個黑澤明工作室太太太太古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