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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奶燭停了下來,藺遙發現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扇門,緊接著見他推門進去,自顧自地收拾著,把臉收拾的乾乾淨淨,換了一身熨帖的衣服。
和上次不一樣,他沒被攔在門外,反倒是跟著小奶燭走了進來。
而後他們進來的那扇門消失,周遭的環境變成了一處臥室,想來是燭茗兒時住的地方。
藺遙眼裡充滿著溫柔,看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在鏡子前挑著衣服,挑了半天挑了一件顏色搭配最辣眼睛的撞色套裝。
……審美果然是從小奠定基礎的。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小奶燭一愣,跑去拉開門,抬眼,仰頭看見紀成釗帶著一位漂亮的女人站在面前。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紀成釗將新婚夫人介紹給燭茗。
女人溫柔地彎下腰,摸了摸燭茗的腦袋,甜甜笑著:「我叫梁婉,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媽媽。」
小奶燭以為她是真想給他當媽媽,眉眼彎彎地笑著點頭。
而女人也是真的表現出一副想要成為賢妻良母的模樣,極盡溫柔地對他,寵他,物質上面面俱到的體貼,精神上無微不至的關心,連紀成釗都當著老爺子的面,真心實意地誇她是個好母親,好妻子。
而小奶燭也對她頗為信賴,每天都會問,梁阿姨下班回來了嗎?
藺遙抱臂冷眼看著,很快女人的面具就摘下來了,在她嫁給紀成釗的第二年,她懷孕了。
從那時候開始,當著全家人的面,她依舊掌握著溫柔的分寸,可她對燭茗的態度,就變得值得琢磨起來。
小奶燭體貼得以為,阿姨是孕期太累,心情不好,便不敢在她面前叨擾。後來弟弟出生,阿姨更是為了照顧弟弟而忙碌,無暇再陪他。
他坐在自己的房間,認認真真練了兩個小時鋼琴,嘴裡念念叨叨,說要好好照顧弟弟,不能讓阿姨因為自己分心。
沒想到等來的是梁婉歇斯里地的咆哮,斥責他為什麼要練琴吵著弟弟睡覺。
「他明明就在玩啊,聽我彈琴他好像也挺開心的……」小奶燭咬著嘴唇說。
梁婉眉目兇惡,瞪了他一眼:「別以為你當個好哥哥就能搶走屬於小嘉的東西。」
小奶燭動了動嘴唇,眼裡儘是不解。
他……什麼也沒想搶走啊?
藺遙看著燭茗失落的眼神,心裡一痛,他第一次知道被燭茗風輕雲淡一筆帶過的前塵,本該是多麼無情和傷人。
這樣的陰陽怪氣,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讓小奶燭感到困惑,卻也漸漸習慣了。
他看向梁婉的眼神里從此失去了喜愛和信賴,多了厭惡和怨恨。可紀老和紀成釗的態度讓他不敢輕易開口。
他,吃的穿的,甚至連家都是這家人給的,他還要仗著爺爺寵愛自己,對紀成釗的妻子不假辭色嗎?小小年紀就會察言觀色的他不敢因為這點事打破這個家庭的寧靜與和諧。
他也怕,怕沒有人相信自己。
藺遙看到這裡,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虛影小奶燭的臉頰。
他得多早熟,才能在九歲就考慮這麼多?
他一直以為燭茗在圈裡肆意妄為是從小被人寵出來的,卻沒想過那不過是他從小被壓抑的天性,是羽翼豐滿後自己找補回來的。
他嘆了口氣,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剛起身,場景就發生了變化。
紀家的別墅客廳,燭茗看著弟弟玩的皮球不小心滾到地下室,他讓紀可嘉等著,自己一級一級下了樓梯,走到地下一層的撿球。
地下室里有一間紀成釗的藏品室,不知道為什麼那天門沒有落鎖,燭茗探頭看了一眼,發現裡面似乎有一架古琴,好奇地摸了進去,走到落灰的角落。
他剛進去,梁婉就從廚房走出來,看見紀可嘉坐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上,生怕他掉下去,快步跑過來把他抱走,在兒子哭鬧指著地下室後,下去幫他撿球。
餘光瞟見開了一條縫的藏品室,梁婉抬手鎖了門。
「咯噔」一聲,門鎖扣上了,藺遙的心猛地一沉。
他趴在門上,用力拍打,嘴裡含著燭茗的名字,可是他根本沒辦法接觸到牆,沒辦法進去,更沒辦法讓任何人聽見他的聲音。
真奇怪,心裡為什麼會這麼痛呢。
他緊緊握著門把手,沉沉的鎖鎖住了燭茗的出路。隔了很久,他才聽到裡面傳來敲門的聲音,和燭茗的喊聲。
快來人,快來個人聽到吧。
藺遙三級兩級跨上台階,發現地下的門隔音極好,站在一層根本聽不見任何響動。
家裡的阿姨那天也沒有打掃樓下,紀成釗和紀老爺子出差參加會議,梁婉吃著晚飯,並沒有想到這桌上還少一個人。
倒不如說,在藺遙眼裡,她本就是故意的。
他看不見那間房裡的情況,只能幹巴巴的坐在外面等著。他聽見燭茗稚嫩的聲音一點點弱下去,漸漸沙啞,很快沒有了聲音。
藺遙雙眼泛紅,想盡一切辦法想要進去看看情況,可是根本沒轍。
他就這麼被關了整整一天,沒吃沒喝。
藺遙根本不敢想像,裡面是什麼樣的情形。
直到第二天,紀成釗和老爺子返家,問起燭茗,這才從藏品室里找到他。
梁婉心裡緊張,沒想到燭茗衣冠整潔地從裡面走出來,溫柔地對紀老說:「我不小心在裡面睡著了,不怪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