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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爭論,是毫無意義的。
可惜,燭火明白這個道理,而愚蠢的人永遠也不明白。
葬禮這天燭茗結束後就去了紀家,說是晚上不回來。
藺遙看著燭茗給自己點完贊,發去了一條消息:早點睡。
燭茗回了一個壞笑的表情包,說:藺老師也好好休息,別想我想得睡不著。
藺遙:……瞧把你給能的。
「在和你愛人聊天?」
燭茗剛發送出去,一道聲音就在身邊響起。他一抬眼,就看見男人從樓上的書房下來,緩步走至客廳。
紀成鏡手臂上搭著西裝外套,襯衫筆挺地立在他面前。
他起身,讓出了單人沙發:「嗯,是他,是我愛人。」
他還是第一次聽人用「你愛人」這個詞稱呼藺遙。
偲哥會說「你家藺老師」,蔣星盼說「咱對家」,姑娘們私下裡說「你對象」,不管再怎麼習以為常,他都被紀成鏡這句話戳中了心。
「如果大伯還在,你和他應該會和老爺子一樣投緣。」
紀成鏡雖然年輕,但到底和紀成釗同輩。他口中的大伯,是老爺子與他父親共同的大哥,紀家第一個為了出櫃放棄家中財產的猛士。
原本家裡準備將紀成釗過繼給這位大伯,被這位「離經叛道」的大伯拒絕了。
紀成鏡頓了頓:「現在你也可以叫大伯。」
燭茗搖頭:「叫不出口,老爺子就是老爺子。您這麼聰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是真的希望我改口叫他父親的。」
紀成鏡眸中閃過一道光,輕輕偏頭看向樓上。
燭茗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老爺子將他記在了自己名下,從孫子變成兒子,無非是在給他撐腰,不希望日後紀成釗會以長輩的身份對他做出過多干涉。
而這些,是他病前就開始未雨綢繆的事情。
兩人靜默不語,自顧自地喝著茶。
忽然樓上傳來一聲重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
「我先走了,明天還得出差,頭七我就不來了。」紀成鏡揉了揉眉頭,起身披上外套,「樓上那位堂嫂,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燭茗將他送到門口,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關了門轉身上樓。
樓上正在上演一出家庭倫理大戲。
紀成釗、梁婉、紀可嘉三人怒目對視,你吼完我嚎,所有人都青筋繃起,咬牙攥拳。這樣的情形,估摸著是紀成釗帶著紀成鏡來宣布遺囑之後形成的。
他靠著牆,認真欣賞起梁婉難以置信又歇斯底里的表情。
地上是摔碎的花瓶,青白色的碎片躺在水流上,花的莖葉軟軟倒地。
燭茗微微皺了一下眉,心想還好不是在老爺子自己那棟房子裡。
其實那棟房子現在也歸他了。他和老爺子在那裡住了很多年,從律師手裡拿過鑰匙時,好像接過了沉甸甸的回憶。
梁婉這時看到了走神的他,怒氣沖沖地大步向他走來,揪上他的領子就要動手。
她高抬著手,一巴掌重重落了下去。
燭茗眼睛都沒有眨,手指彎起等著鉗住她。
沒想到……
「啪——」
一聲清脆聲響起。
紀可嘉橫插入兩人中間,徑直擋在燭茗面前。
眉峰處有一道紅痕,似乎是指甲劃開的傷口。
燭茗太陽穴狂跳,在梁婉尖叫怒罵聲響起前,及時把紀可嘉拉開。
被拉開的紀可嘉瞳孔緊縮,看著不受控制的梁婉,聲音顫抖:「媽,你瘋了?!」
燭茗把紀可嘉推到紀成釗面前,陰沉著臉,冷冷地看著紀成釗:「你倆休息吧,我們之間的事我來解決。」
紀成釗對上燭茗的目光,心裡微動。
他從燭茗那堅定的眉眼中似乎看到了另一張熟悉的面容。內心一時間百味陳雜,甚至有些恍惚,最後不得不對著那雙清淺明亮的眼眸點了點頭。
紀可嘉滿臉寫著擔心,被父親帶回房間的時候始終一步三回頭。
他很久沒有回家,也知道父親自從發現母親的手腳後不讓她再出門,可他沒有想到,母親不知道時候已經變得如此扭曲。
燭茗看著梁婉,輕輕挑眉:「您現在是在兒子面前也裝不下去了嗎?」
梁婉剜了他一眼,嘴上機關|槍似的朝他噴。
「換個地方說話。」燭茗沒理她,自顧自地往樓下走。
梁婉狐疑地跟上,卻在他腳步停下時身形有了微微顫抖。
燭茗推開門,紳士地攤掌:「女士優先。」
他笑得和煦溫柔,梁婉眼裡那笑容滲人,平白無故地打了個寒顫,抬腳走進去。
「咯噔。」
燭茗在身後落了鎖,整個人好整以暇地靠在門上。
「不、不開燈嗎?」
這間屋子沒有窗,夜晚尤其黑暗,抬手摸索著,不經意就能觸碰一手冰涼。
梁婉聲音沒有了先前的尖利,甚至能聽出一絲恐慌。
「哦?那您當時鎖門的時候,怎麼不給我開個燈?」燭茗笑著問,「我忍夠了,親子鑑定的事情也是,不如就今天做個了結吧。」
還是那個地下收藏室。
從哪裡開始,就要從哪裡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古耽腦洞預收,感興趣可以去專欄瞅瞅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