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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好,似乎頓了一下,半晌才聽見聲音:「恭喜啊,晚上想吃什麼給盼盼說,讓他先帶你們過去。」
俞可愛皺了下眉:「茗子哥,你在哪兒呢?」
「有點急事,晚點再說。先掛了哦,聽盼哥的話。」
秦懷還要說什麼,電話忽然被掛,戛然而止。
她美眸一轉,抬腳往外走:「我去找遙哥,遙哥肯定知道。」
*
「燭總,我好愛你!」
「燭總,我們是——冠軍啊!!!第一名!!!」
電話那頭吵吵嚷嚷,他努力分心聽出其中的字眼。
第一名,夢寐以求的成績,心心念念的結果,是他海音大廈後揪心又無暇顧及的事情。
他雙唇微動,還沒來得及說話,醫生便摘了口罩朝他走來,重重地搖了搖頭。
燭茗身型晃了晃,抬手扶住了冰冷的牆壁,眼眶立刻紅了。而電話那邊熱烈的氣氛像是要順著電流蔓延過來,手機貼著臉,耳邊滾燙。
仿佛冰與火的兩重天,要撕裂他的心肺。
6月21日,21時56分,紀景杉腦死亡,去世。
夏至日,北半球白晝最長的這天夜裡。
生命中最悲傷和最喜悅的事情,同時叩開了他的心門。
閉上眼,沒有亮光,只有百味陳雜的眼淚無聲落下。
一顆星冉冉升起,一顆星消失在天幕。
而夜色,依然深沉,從來沒有變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
開始忙了,最近更新時間不太穩定。
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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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註定會到來的離別, 即使此前已經做過萬全的心理準備,也無濟於事。
它帶著既定的結果悄然而至,無聲無息扼住喉嚨。
下一秒,哀慟席捲五臟六腑。
燭茗就這樣靜靜立在牆邊, 看著一步之遙處即將被推至太平間的老爺子。
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想到那垂在身側的手不會再顫動,深深的眼窩不會再溫柔地凝視他, 不會再有人像他一樣, 一聲「然然」喊得他舉手投降,他就難受得搖搖欲墜;
而一想到他這麼長時間來受的苦, 他又替他感到一絲解脫。
這幾個月的醫療和藥物支撐, 折磨慘了老爺子, 也折磨煎熬著他自己。
從放棄執念的那天起, 他就料到終會有這樣的一天到來。都說樂極生悲, 否極泰來,只是沒有想到, 同一時刻的樂與悲交織的情緒, 比想像中要濃烈許多。
他將手掌疊在手腕上毫無變化的生命紋樣,第一次理解了續命系統殘忍中的悲天憫人。
人這一輩子, 七八十載倏忽而逝, 如白駒過隙,可沒有誰是真正的自由。
因為, 沒有人能掌握生老病死。
人固有一死,既然「一死」是千篇一律的,為什麼人總要在生時汲汲營營?
庸碌活過也好, 充實一生也罷,看透的人少,怕死的人多,說到底,沒有多少人認真地審視過生死。可是,如果不能正視所謂「死亡」,便無法真正理解「活著」兩個字承載的意義和價值。
「我,又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呢?」燭茗喃喃著,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嘴。
藺遙站在玄關處抱著他,眼裡滿是心疼,輕輕啄去他眼角的濕潤:「怎麼在醫院呆了一晚上,還成哲人了呢?」
紀老爺子去世,來往醫院的人太多,他不方便湊熱鬧,燭茗也不讓他去接。所以節目結束後,他就在家等著燭茗,等到將近兩點半才等回來人。
只不過……
「你不回自己家,來這兒幹嘛?」藺遙睨著燭茗身後站著的人高馬大的男生。
這孩子在他和燭茗開門後便自覺地轉身面壁,直到他們擁吻結束後才偷偷轉過來。定睛一看,眼角還掛著眼淚,眼眶紅紅的。
燭茗拍了拍他的手臂,默默搖了搖頭,給紀可嘉拿了雙脫鞋,牽著藺遙走進屋。
紀可嘉是第三個出場,表演完才趕到的醫院。
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進了停屍間,連最後一眼都沒有見上。
少年紅著眼睛質問,這才知道是怕影響他舞台表演才決定等他結束再通知的。在病房裡沖紀成釗發了一通火,紀可嘉悶聲跟上了燭茗,沒等他說話,就鑽進了他的后座。
「這樣的兩難,總有一邊得後悔。」燭茗的聲音中帶著冷靜,「沒見到老人最後一面,愧對的是亡者和自己,影響心情導致舞台失誤,愧對的是隊友、粉絲還有一切為舞台付出過艱辛的人。這樣的兩難,如果只有他自己,一時間未必能拎得清、處理得好。紀成釗當了惡人,但至少替他做了選擇。」
藺遙點頭,這也是他收到燭茗消息後,沒有立刻在待機室告訴紀可嘉的原因。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童話,不是非黑即白,有無數錯失和懊悔交織在一起,那位先生也不過是為自己的孩子選擇了受到傷害最小的一條路。
比起承受粉絲知曉真相前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指責,確實離別之痛會更容易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