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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可以有很多選擇,可心中始終有一份揮之不去的早已紮根的記恨。
藺遙,只因為是藺遙。
「知道你和嚴零的事情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純粹的壞。現在看來,你只是心裡扭曲地令人髮指。」
「嚴零?」韓騁嗤笑,「那個自殺前還想騙我去現場的女人?你們關係還真好啊,她連顧甜都沒說的事情,你居然知道?」
一股怒火從燭茗心頭竄起。
他怎麼能如此心平氣和地提起嚴零的名字?他怎麼配?!他對嚴零的所作所為配得上千刀萬剮,而不是有仗著家裡的庇佑惺惺作態!
拳頭貼在椅子上,緊緊攥著。拇指緊緊扣著虎口,幾乎快要挖出一道口子,他強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欲望,克制著為嚴零聲討的心情。
韓騁遲早會迎接應有的結局,嚴零會重獲公允。
但不是現在,不是。
「哦對,既然你這麼執意要聯繫我,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男朋友正在為你奔赴一場無解的約會。我給了他三天,沒想到他一天就到了。別急,等一下你就能在視頻里看見他了。」
燭茗瞳孔驟縮:「什麼意思?」
「安全放了你的條件,是讓他一個人來找我,按我說的去做。」韓騁肆意地笑著,玩弄別人的人生和性命讓他感受到快樂,「如果他報了警,如果他不答應我的條件,那麼原本他應該做的事情,就會落在你身上。」
「你要讓他做什麼!?」
「宋一杭是怎麼進去的,還記得嗎?」
燭茗猛地抬起頭,錯愕地盯著眼前的手機。
是因為毒……難道說?!
「本來呢,我以為隊友的背叛能讓他受傷,誰能想到他不僅鐵石心腸,一個人單飛後照樣混得風生水起。我倒是沒想到,死對頭有一天變成了軟肋。」
韓騁頓了頓,笑得譏諷。
「你知道嗎?我給他的地址,離你所在的地方很遠。要麼你看著他為了你注射,要麼他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注射,怎麼樣,為對方犧牲,浪漫嗎?」
「到時候把視頻修飾修飾傳上去,你們還能擁有現在的一切嗎?」
「韓騁,你他媽!」
他再也克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大聲喊了出來,青筋暴起,胸腔因震怒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能將繩索掙脫撕裂。
他的憤怒,不為他和藺遙的名聲,不為前程,單純為這樣極端的報復行為。
他陪藺遙去見宋一杭的那天夜裡,藺遙擁著他,眼裡流露出少見的脆弱。
儘管藺遙比任何人都記掛著過去的隊友,可宋一杭入獄的這段時間,他從來沒有去探望過他。藺遙對他說,哪怕他是影帝,哪怕他的演技飽受讚譽,可作為一名緝毒警的兒子,怎麼也沒有辦法對一個因走私毒品而獲罪的人表演出關心。
那些複雜的情緒,深深藏在他的心裡。
孫宜雙調崗後便正式隱姓埋名,沒有人知道她的兒子是娛樂圈大明星,沒有人能挖得出藺遙從未提過的母親到底是何方神聖。
媒體猜測過,旁敲側擊過,哪怕業界響噹噹的狗仔都摸不到一丁點真實。
因為那是最重要的機密,與隱私無關,與私生無關。
與之有關的,是無數家庭破碎,是人生毀滅。
與之有關的,是亡命之徒的心狠手辣。
她摒棄姓名,遠離親眷,看似為女兒的失明贖罪,實際上卻是為人民的安危賭上自己的姓名。
藺遙很少主動說這些事,可燭茗比任何人都理解他秘而不發的沉默和沉重。
他會定期往孫宜雙的手機號里簡單隱晦地訴說自己的近況,而那部手機,每次出任務前都會和親筆遺書一道上交給組織。
每一次任務,都是和死神的角力。
一陣寒意湧上身體,他甚至開始顫抖。
如果藺遙真的為了救他而放棄一切,放棄他的信念,甚至沒有辦法面對他小心翼翼關心而敬重的母親,燭茗無法想像自己會做出什麼。
「你找死……」他喃喃地說。
對生命毫無敬畏的人,永遠不會明白別人因為什麼而活。草菅人命的人不叫人,漠視生命的人不叫人,充其量只是行屍走肉罷了。
……或許他會親自送韓騁上絕路。
「我?我覺得現在你應該跟害怕一點。」韓騁輕笑,「至少能證明,他愛不愛你。」
說著,韓騁掛斷了電話。
花臂男人冷眼聽著兩人對話,忽然心裡一驚。
他看見燭茗的領口處大片花紋在閃爍中不受控制地變成血紅,藤蔓上竟相繼開出一朵又一朵花,隨著呼吸起伏搖曳。
他別過臉,收起手機走到遠處,換了人過來。
既然收了錢,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
倉庫光線昏暗,窗外透過的光芒讓人辨不清時間。燭茗口乾舌燥,渾身疲憊,心裡一遍遍呼喚著系統,焦慮纏在心頭,可系統像是壞了一般,始終沒有再回應他。
呼吸變得微弱,他垂首靜坐。
藺遙和韓騁約定的時間終於到了,有人在他面前坐下,接通了遠程視頻。
鏡頭裡空蕩蕩的,他不忍看到藺遙憔悴的身影,轉頭看向花臂男人。
「兄弟。」他聲音沙啞,卻依舊難掩語氣里那份傲人,「打個商量,韓騁給的錢我出兩倍,不管他做什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