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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藺遙喉嚨動了動,拇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我的了。」
心尖被一陣風輕輕撩過。
燭茗垂下眼眸,重新挑了挑座椅靠背,扯了扯有些悶熱領口。
領口下方的皮膚微微泛紅。
他眼中忽地有些刺痛,心裡卻是竊喜的。
長久以來,燭茗只屬於他自己。紀家是紀家人的家,和他無關。
而現在,他決心將一個和他對壘了多年的人,划進自己的領地。
燭茗的表情有些微妙,看得藺遙心裡一慌,連忙坐正,系好安全帶,生怕自己的唐突和衝動,會讓燭茗一腳把自己踹下車。
半晌,他聽見燭茗低低的聲音。
「我三歲的時候走丟過一次。」
「紀成釗請的保姆帶我去遊樂園玩,結果走散了。我找不到她,一個人在路上走了很久。」
冬天路上黑得很早,昏黃的路燈將影子拖得狹長,可在小孩子看來就像遍地吃人的野獸,張著血盆大口。
他早慧,生怕有人想對自己這個小孩圖謀不軌,一路上不敢搭理陌生人,見到人就飛快地往前跑,直到筋疲力竭地倒在馬路中央。
「後來我被送回家,老爺子特別生氣,覺得紀成釗養我一點都不靠譜,就把我接到他身邊自己帶了。」
藺遙轉頭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段記憶是他不曾在夢境中看到過的,他所窺見到的最年幼的燭茗,是梁婉嫁到紀家之後開始的人。
那個夢境中從懸崖上咬牙攀爬上來的小奶燭,竟然有著這樣的經歷。
「遙哥。」
藺遙眸光閃動,他一向「藺老師」地叫,很少這么正經地喊他遙哥。
「我討厭被丟在原地,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往前走。」燭茗撫上嘴角,輕聲說。
「別把我丟了。」
*
到醫院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燭茗和藺遙帶著口罩進了電梯,一句話也沒有說。
確切地說,這一路上他們都沒再說話。
藺遙是久久不能平靜,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居然能見到趾高氣昂的對家示弱的一面。
像極了年幼的烏龍,蜷起尾巴所在角落裡,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世界。
最終向自己遞出軟軟的爪。
而燭茗則後悔地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說完那番話,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矯情,抬手打開了音樂電台試圖掩蓋氣氛。
沒想到晚間主持頗愛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音樂,一路上彈著反拍貝斯的土嗨音樂占領了車內。
「……」
「……」
行吧,不愧是潘笑老師新創作的廣場舞神曲,抖腿利器,用新尷尬緩解舊尷尬的良藥,讓這份尷尬直接持續到他們下車、上樓。
「叮——」
電梯門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門外。
「哎喲,這不是顧醫生嗎?」燭茗摘下口罩走出去,熱絡地打著招呼。
白偲是他哥們兒,哥們兒的男人自然要笑臉相迎。
藺遙緊隨其後,目光落在顧燃身上。
顧醫生在他倆身上掃了掃,沖燭茗點了點頭,雙手插兜走進電梯。
神情似乎過於倨傲了,藺遙心想著。一方面對於這位顧醫生對燭茗的態度不是很開心,另一方面,又隱隱覺得顧燃和自己像是同類人。
「這態度不怕被病人投訴嗎?」等電梯門合上,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燭茗早就在聊天時把顧燃鬧得心裡不耐煩了,見到本尊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畢竟以他叨擾顧燃的頻率,顧醫生就是裝作看不見他都不過分。
他聳聳肩:「其實他人挺好的,刀子嘴豆腐心那種。」
「這你都知道了?」
藺遙挑眉,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澀澀的,悶悶的。
「嗯,因為現在總犯病,經常會去找他諮詢諮詢專業知識。」
藺遙的腳步頓住。
「我真覺得應該問他借本專業課本,這樣以後就可以自查了……」
燭茗轉身往爺爺的病房走,邊走邊說。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一回頭,邊被藺遙拉至身側。
他凝視著他:「續命的事,他也知道?」
他以為這是他和燭茗之間的秘密,他以為只有自己能理解他的痛苦。
他……今天心情好奇怪。
原本淡定如風的心緒輕而易舉地就被攪亂了,居然破天荒地患得患失起來。
「藺老師。」燭茗一個指頭一個指頭掰開他捏著他手腕的手,正色道。
藺遙在虛空中握了握手心,心裡空蕩蕩的。
下一秒,燭茗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
他攬過藺遙側身,一手抬起他的臉,隔著口罩貼了上去,在藺遙的唇上留下無比輕柔的吻。
「下次吃醋前問問我好嗎?多說兩句話死不了,別這麼悶啊,乖。」
看著藺遙微微窘迫的神情,燭茗心情大好。
突然被一親芳澤的藺遙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看著燭茗揶揄的表情,摘下口罩點了點嘴唇。
「再來一次?」
「……」
燭茗瞥了一眼監控攝像頭的位置,扶著額頭,試圖再找一個被拍下來也看著像說悄悄話的借位姿勢。
「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