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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懂嚴零的孤獨感。
好像曠野上的稻草人,鳥兒落了滿身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等鳥雀都飛離了,就只有自己站在原地,獨自寂寥。
「所以才想著來禍害我嗎?」藺遙在他身旁坐下,氣定神閒地往後靠去,邊問還邊把自己往他那邊拽了拽。
「什麼叫禍害你?」燭茗翻了他一眼,抬手把快被扯下去的衣領拉起來。
藺遙:「禍害不是個好詞兒嗎?」
燭茗不解地看他。
「和你在一起,體驗了無上的快樂,從此再也沒辦法從其他地方找到同樣的快樂和歡愉,這不叫禍害叫什麼?」
「……」
就尼瑪離譜。
這人自從上次道過歉,這種話越說越溜。
燭茗嘴角抽了抽:「這叫花言巧語,巧舌如簧,巧言令色,鼓唇弄舌。」
藺遙的目光在這張瘋狂往外蹦成語的嘴上逡巡,喉嚨輕滾:「我的唇舌你還不了解?」
燭茗:「打擾了。」騷還是你騷。
藺遙輕笑出聲,還沒笑兩聲,戛然而止。
身邊坐著的人忽然拉著他的領子,徑直將唇覆了上來。
他眼眸動了動,順勢攀上燭茗的窄腰。
唇縫舌尖還殘留著奶茶的香氣,撩得人心神蕩漾。
等緩緩分開,燭茗那一雙明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不一樣。和你在一起每一分鐘都是甜的,不叫受苦。」
藺遙輕嗤,仰頭咬了咬他的下頜:「等什麼時候和我撞檔期,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嗯哼,你知道就好。」
兩人膩在沙發上看了會兒最近的熱播劇,一邊吐槽一邊嗑瓜子。GG間隙,藺遙發現燭茗正在埋頭網購。
「買什麼呢?」
「五陵原上老師的書,全系列都下單了。」燭茗說,「我只看過她的劇本,沒看過,聽說還有以我為原型創造的角色……有點好奇。」
「她這麼了解你?」
「她和偲哥、嚴零都認識,了解我不是也挺正……」燭茗正說著,忽地從藺遙這話中辨出了幾分醋意,「你少來,上周那個叫徐什麼的姑娘在採訪里說,理想型是藺遙老師,我說什麼了嗎?」
藺遙眼神微妙,上周倆人還在冷戰,他去上海跑通告,採訪對象是他和藏紅劇組的其他演員。
憋了這麼久,原來什麼都知道呢?
藺遙笑而不語。
燭茗這才驚覺自己被坑了。
「……你就壞吧,藺遙老師。」
他踢了藺遙一腳,喝完最後一口奶茶,起身去廚房洗杯子。
藺遙悶聲笑著跟在他身後,把自己的杯子也放進水池,靠著大理石台面,雙手撐在後面,認真欣賞燭茗難得傲嬌的模樣。
忽然發現他頸側上自己留下的隱約紅痕。
「……」
他就這麼明目張胆地去見五陵原上了?
藺遙忽然心情明朗了起來,轉念一想,又感到一絲惆悵。
算了,這兩天還是忍忍吧。
畢竟後天還要拍雙人雜誌呢……
「想什麼呢?」燭茗舉起杯子放在眼前,透過玻璃杯看著藺遙。
那張臉隔著玻璃和水珠,模模糊糊的,卻是他記了十年,怎麼也不會忘記的模樣。
藺遙從他手裡抽走杯子,抬手放進廚櫃:「在想……為什麼你對嚴零這麼在意。」
藺遙語氣平靜,這次的提問不是揶揄,也不是醋意,只是簡單的好奇。
說實話,能進入燭茗真正朋友圈的人寥寥無幾,可也沒見他對其他才華橫溢的人那麼青眼有加。
「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走丟的事情嗎?」燭茗拿過另一隻杯子開始沖洗。
藺遙回憶了一下:「三歲那年?」
他在系統的安排下追溯燭茗的過往,到現在為止,還從來沒看過燭茗口中的這個片段。
或許是幼時的記憶不夠清晰,連繫統都無法復原了吧。
「嗯,當時家裡的保姆帶我去遊樂場玩,結果中途被人群衝散了。」燭茗說,「我被找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很生氣,讓紀成釗辭了保姆,我也再沒見過她。」
「然後呢?」藺遙問。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阿姨和我走散後,在找我的途中差點流產,暈倒在路中間被人送去醫院了。」
所以他兜兜轉轉跑了幾條街也沒看到她,在大街上從下午遊蕩到黑夜。
所以她沒能找到他,在疼痛中失去了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
這件事是他長大後偶然間聽老爺子提起的。
當年老爺子得知原因後,心懷內疚,托盧叔帶去了一些補償,聽說後來,那阿姨覺得在大城市裡養孩子太辛苦,就輾轉回了老家的三線城市。
燭茗關掉水龍頭,將另一個洗乾淨的杯子遞給他,語氣停頓。
一陣靜謐。
杯子放進櫃中的瞬間,哐當作響。
「嚴零就是她的女兒。」他說
那個因為他,差點沒能在這個世界上降生的孩子。
*
這天夜裡,藺遙又進了白霧夢境。
推開周遭唯一的一扇門進去,居然走到了室外。
年輕的燭茗背著包戴著墨鏡口罩走在城市的街上,採風後忽然想起當年的保姆就住在這個城市,心血來潮想去看一看。
地址是盧叔給的,他繞著沒人的小路走進某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