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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批評嚴零的言行作為無上的正確,卻從沒想過嚴零也曾經是需要他們辯護的受害者。
沒有人知道韓騁和嚴零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那些不堪入眼的圖片永遠不會有其他人再看到。無數添油加醋的猜測出來時,只會被五陵原上暴躁地痛罵一頓。
警方對韓家和曾家的調查越深入,就越有人不安。
韓騁的狐朋狗友嗅到氣息,被家裡人警告,狡猾地減少了和韓家的往來,甚至有見風使舵的,配合狗仔爆了很多關於韓騁的料。
一波接一波,每天都有新鮮的瓜。
而韓家和曾家竟然怎麼壓都壓不住,氣得回家罵起了坑長輩的臭小子。
「我聽泉姐說,那幾個掌握熱搜的公司都受到了兩家的埋怨和內涵。花了錢都壓不下去,自家醜事天天掛在人們眼前。」
「這我就不得不感謝一下紀成釗了。」燭茗說,「盼盼的業內朋友給他說,不是不給韓家壓,是紀家不讓壓!」
——紀家給的錢實在太多了!
藺遙笑了一下:「等下接上盧叔,請他吃頓好的。」
盧叔辦完了事,毅然休假。在歐洲暢遊了幾天,最後一站到倫敦,正趕上燭茗剛在英國開完演唱會。
三個氣質優雅的男人坐在餐廳里,刀叉在盤子上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
最終還是燭茗沉不住氣,咽下最後一塊牛排,放下刀叉:「叔,你和紀成釗這次真的……不遺餘力啊。」
紀成鏡幫他查到韓家和曾良平的時候說,如果和這兩家有關,盧建忠和紀成釗一定會傾盡全力幫他。
他以為他們只是有過什麼商業上的糾紛和過節,直到親自登門拜託時才知道,他們願意幫他,和商業利益無關。
一切與他有關。
或者說,與他從未謀面的母親有關。
他的母親祝雅,電影《點絳唇》小女主楊小燭的飾演者,和曾良平曾有過鮮為人知的過往。
想來是舅甥臭味相投,想來是不眠的資本給予他們的狂妄和傲慢,他們對女人似乎從來沒有過尊重。
祝雅是曾良平捐助孤兒院是遇見的女孩。
她那天然去雕飾的非凡氣質是曾良平貼金偽飾的公益之外的驚喜,仿佛撿到的一枚璞玉,又仿佛在雜草間一顆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擅長偽裝的男人充當了少女心中的天降紳士。
她對他像父親、像摯友、像情侶一樣信賴,在他的安排下去試鏡,去拍戲,不曾想自己在那人眼裡只是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是可以肆意玩弄、能和其他人一起分享的傀儡。
很可悲的是,在還沒能形成辨別能力時,她就認識了他。
她不懂得如何分辨惡意與愛意。
甚至錯以為那也是一種可以稱之為愛情的東西。
「成釗是在曾良平的私人聚會上見到她的,回來後就找到我。」盧叔眼角的皺紋填滿了憂鬱,「他想拯救她,想帶她逃出地獄。」
他不知道紀成釗是出於正義感,還是傾慕。
然而他這位表弟尚未離開家族庇佑,沒有接受過社會毒打,總是把一切想得太天真。
恰逢曾良平和紀氏深度合作,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而與此同時,祝雅亦拒絕了紀成釗的幫助。
她隱忍著,似乎還存有一絲希望。
希望這個陪她長大的男人還能有所謂的良心。
紀成釗被無力感包裹著,他沒有接受父親的安排直接進紀氏的核心部門,自立門戶創辦了棣杉影視。
只要祝雅還在圈內一天,他總能幫得到她。
但他們成長得太慢,慢到還沒來得及有足夠能力庇護她,替她分憂,祝雅先崩潰了。
她懷孕了。
在曾良平打造的瘋狂得近乎鬧劇的聲色犬馬中,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迷途的女人終於清醒,她瞞過了自己信賴多年的男人,聯繫上了紀成釗。
紀成釗在盧建忠的幫助下偷偷將她接出來,藏了下來,將她安頓好,小心翼翼地挨到她生產。而紀老爺子在察覺到這件事後,只是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替他們擋回了曾家懷疑的視線。
十個月過去,他們見證了一個生命的誕生。
在大出血後的彌留之際,祝雅眼眶裡盈滿了淚水,感激地看了紀成釗一眼,什麼也沒說。
「她不想給我們添麻煩,也不想為了自己的孩子綁架仍是單身的紀成釗。她只是不舍地看了你一眼,將處置你的權利全權交給了我們。」
盧叔低頭,深深嘆息。
「紀成釗不算合格的父親,這我也得承認。他和老爺子始終沒讓你的存在曝光,也是因為不希望曾良平對他有所懷疑。」
盧建忠抬頭,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放下,輕聲說:「不遺餘力……是因為我們心有愧疚。」
明知道花陷在泥沼卻無法拿起。
明知道魚塘乾涸卻無能為力。
年輕時做不到的事、年輕時想要為那個人做的事,他們只能盡力彌補在她的孩子身上。
「他就算了,那您呢?您為什麼也對我這麼好?」
盧建忠:「……」
燭茗托腮,傾身向前:「您也喜歡我媽嗎?」
「結帳!我要回去休息了。」
盧叔向後一靠,板起面孔,悶哼著轉頭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