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藺遙的動作頓了頓,說:「當小朋友。」
燭茗哦了一聲:「所以你大半夜睡不著,就只是來從我身上找到點父愛存在感的嗎?」
凌晨四點半,連狗仔都不上班的時間,他被對家環著一下一下拍打後腦勺,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藺遙沒理他,只是輕聲問,「你那天晚上怎麼過的?」
燭茗不明所以:「哪天?」
「被鎖在地下室的那天。」
藺遙感受到燭茗身體猛地一抖,肌肉隱隱用力,他將手掌落在燭茗背脊,安撫般停在那兒。
「你怎麼知道的?」燭茗輕吸一口氣,徐徐吐出。
藺遙一臉信不信由你的模樣:「我說了你這系統會託夢。」
「……?」
藺遙和燭茗從側門走進醫院,邊走邊告訴他,自己這兩次在夢中看到的燭茗的過去。
燭茗聽著他一一複述著那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細節,終於相信藺遙所言不假。他認真聽完,神色複雜地看著藺遙。
「你這是抱不上小時候的我,所以到我這兒來找補呢吧?」
「我還想問呢,你怎麼長成現在這樣的?」奶萌奶萌一小孩,現在說話真欠打。
「怎麼,你覺得我長殘了?」
「那倒沒有。」藺遙誠實地說,「比小時候更白更好看。」
「……」耳朵尖突然紅紅的。
好端端的,突然來這麼一句,遭不住。
藺遙斂起眼中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等燭茗神色恢復正常,他才問:「真的是你母親陪了你一晚上嗎?你能看得見……」
燭茗輕嗤一聲:「當然沒有啊,在被這個續命系統綁定前我一直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好嗎!」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那是純粹信口胡謅,嚇唬梁婉的。
「可你……走出來的樣子,真的就像被人妥善照顧了一整晚似的。」藺遙皺眉,如果沒有鬼神,那天晚上他到底怎麼度過的。
燭茗聳肩:「剛開始就哭喊嘛,後來累了,鑽了個柜子就去睡了。」
「沒吃飯嗎?」
「沒有。」
「頭髮和衣服呢?」
「早晨餓醒來自己整理的。」
藺遙聽著這話里的風輕雲淡和不屑一顧,目光不免柔和下來,心底里嘆了口氣,沒再接著說話。
對燭茗來說已經足以稱之為「過去」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就成了他身上的新傷。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從悲他所悲、喜他所喜開始。
「家裡人知道這件事嗎?」藺遙臉色很不好看,如果放在自己家,有任何人敢欺負小耳朵,全家都能衝上去和對方掐架,他在夢裡的時候,就很難接受,全家沒有任何人察覺這件事,「從主觀上來說,你那位後媽已經是虐待兒童罪了。」
燭茗走到一處販賣機面前,掃碼支付了一瓶水,遞給藺遙:「不知道,沒人知道。」
如果老爺子知道,就算不動手,也會把他叫到面前問話,如果紀成釗知道,就不會恩愛許多年,近幾年才意識到梁婉嫁入紀家的居心,從他剛才來醫院和他說的那些話里,也並沒有對多年前的這件事表現出任何印象。
他更傾向於當年自己尚且年幼,沒有想到要留下藏品室的監控錄像,現在想來多半錄像是被梁婉處理過,或者等它自動被覆蓋,紀家才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靜。
「我現在反思,可能是我當年就已經展露出演技的卓越,以至於把兩個大老爺們都騙過去了,真以為我進去沒多久。」燭茗的語氣頗為驕傲自豪。
藺遙睨他:「活該,叫你把自己打扮得那麼精神。」
賣慘都不會,隨便滴兩滴眼淚都能讓紀老追究,白瞎了小奶燭那麼令人討喜的臉蛋。
「因為我是絕對不會在梁婉面前示弱的。」燭茗淡淡地說。
藺遙看著他這偏執乖戾的模樣無話可說。
「你還看了多少……」燭茗回過神,突然問。
藺遙如實交代,他撩人的煙嗓細細描繪著夢裡的場景,說得燭茗都有些心生嚮往,一把搶過藺遙的礦泉水瓶搶過來,仰頭灌了兩口。
喝完,他擦擦嘴角:「你是因為看過了那些,才答應照顧我的嗎?」
藺老師,你是……在可憐我嗎?他眼裡寫著這樣的疑問。
藺遙眸光動了動,視線一直鎖在那被他和燭茗同時覆蓋過的瓶口,垂眸搖頭。
「我不否認看了那些,讓我更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你的過去,只會告訴我,你的軌跡。是從一條什麼樣的路上走來,何以長成現在這副模樣,何以懷揣著那些我不曾看懂過的情緒。」
「但它不會改變我的態度,不會讓我可憐你,只會讓我後悔沒有早點認識你。」
燭茗聽得臉頰微燥。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沒好氣地翻個白眼:「這系統,蔫壞蔫壞的,能告訴他侵犯個人**權嗎?」,「得虧能續我命的是你,這要換了別人……」
有些事壓根不能細想,細細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藺遙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他轉身看他:「所有我在夢裡看到的,都會爛在我肚子裡,別擔心。」
「你錯了,藺老師。」燭茗搖搖頭,「我不擔心你會說出去,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