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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遙:明天早晨的飛機去上海, 有活動要出席,周五回來。你早點休息, 按時吃飯。
藺遙:晚安。
燭茗出神地盯著這幾條信息,忍不住揚起了笑意。他們第一次矛盾竟然是藺遙率先打破了僵局,這令他有些意外。
他甚至從「不用回我」四個字中, 讀出了藺遙的些許生澀和逃避,從字裡行間中能感受到他對自己態度的不確信,所以認真報備行程,認真叮囑他的作息,小心翼翼,又好像不得要領。
聽了他的語音,好像忽然就完全看透了這個男人。
連那句突兀的「我可以等」,都一下子領會到了其中的意味。
那天他說,我們先冷靜一下。
他便說,我可以等,等你冷靜,等你回家。
燭茗拇指輕輕摩挲著手機邊緣,眯著眼看向天花板,輕嘆:「藺老師,我怎麼就是受不了這樣的你呢?」
為了他,放下身段,甚至放下驕傲。
讓他有點承受不起。
他想了想,回復他。
為自己點蠟:周末來參加我們的團建吧。
為自己點蠟:把星晨的小朋友們也叫上。
為自己點蠟:聯繫盼盼就好,睡了。
總要找個台階下。
既然藺遙都拋了橄欖枝,他也總得做點什麼吧。
月光透過雲層,灑在近郊的綠植葉間。
藺遙快速掃了一眼,將燭茗的消息轉發給陳青泉,放下手機,搖下車窗,靜靜看向燭茗的住宅。窗簾沒有拉得很嚴,屋裡漏出的光線不知不覺在心裡照出了一點溫暖。
嘴角輕輕盪開一抹笑意。
他真的,徹底瘋了。
*
周六凌晨三點多。
藺遙帶著星晨的四個少年,坐上燭茗工作室租來的麵包車,心裡有一瞬的狐疑。
請問,到底誰更瘋一些?
他以為的團建,要麼是那種拓展訓練,要麼是去郊外散散心,萬萬沒有想到燭茗所說的團建,是半夜就要出發去爬山!
難怪昨天提前跑完通告回家後,泉姐讓自己趕緊去睡覺。
五個姑娘們在後面坐了一排,抱著抱枕黏在一起,昏昏欲睡。看見他們上車,忍著困意含含糊糊打了個招呼,轉頭又閉上了眼。
少年們裹緊外套,找到位置坐下,雖有滿腹疑問,也不得不屈服在睏倦中。
不一會兒整個車內都是他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藺遙扶著車頂,微微弓身,犀利的目光射向坐在燭茗身旁的蔣星盼。
蔣星盼一驚,拎起包就溜到後排和陳青泉坐在了一起。
燭茗原本在打哈欠,張著嘴身體一僵,側身往裡移了移,藺遙才斂眉在他身邊坐下。
心臟咚咚亂跳,明明才一周沒見,竟覺得隔了好幾個世紀。他看著藺遙,心裡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一時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藺遙低眉略過他微敞的領口,昏暗的車內透著幾分隱秘誘人,喉嚨滾動,淡淡移開視線。
燭茗見他這冷淡的模樣,心中輕嗤。
「先睡一會。」他勾著嘴角轉向車窗,背對藺遙說道。
「好。」
他聽見藺遙氣聲低低應著,正要閉眼,忽然搭在腿上的手一暖。
被人執起的手,十指緊扣。
回眸,恰好對上藺遙的目光,那雙眸中的灼熱燙得他心頭一驚,那亂撞的心臟好像要跳出來,血液中有什麼在吶喊,在叫囂,腎上腺素一陣刺激,他反手將對方的手扣得更緊了。
奇怪得很,他們住一起這麼久,宛如初戀的緊張和悸動,姍姍來遲。
到懷柔下車時,凌晨四點半。
燭茗抱臂看著專業人員在給少年少女們做著指導,藺遙站在他身側,蹲著系登山鞋的鞋帶,起身時發現他正在仰頭看天。
「看什麼呢?」他笑問。
燭茗回過神,輕輕敲了敲手裡的對講,放進外套口袋:「星星。」
「看星星這裡可不是最好的地方。」藺遙仰起頭,「箭扣最震撼的是金光雲海,你應該也知道的。」
他沒想到燭茗這個總是懶洋洋的男人居然會帶姑娘們來爬箭扣長城。
京中最險峻的一段長城,從西往東,到慕田峪,沒有任何商業化修飾,是所有宣傳片航拍萬里長城最鍾情的取景地。
日出日落時分,偶爾能看見山間雲海踏浪,遠處霞光籠罩。
「金光雲海」的景象,常常是登山愛好者和攝影愛好者可遇不可求的壯闊風光。
跟著領路人出發,少年少女們興奮又忐忑得跟著,兩位經紀人在車上以防狀況,藺遙和燭茗壓在最後。
「以前爬過?」燭茗聽藺遙的語氣很是遊刃有餘,轉念一想問的有點多餘。
從上次他一腳油門就帶自己去爬鬼笑石,他就看出來了,這人對遊玩這件事,挺在行的。
藺遙點頭,忽然有些想笑:「我是極限運動愛好者,你不知道嗎?」
燭茗愣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藺遙書房的書柜上擺著他蹦極、攀岩、跳傘的照片,還是當初見到小耳朵的時候聽她介紹的。這些事情藺遙很少會在公共場合分享,也沒在留下什麼印象。
「……可能是你居家烹飪的人妻形象在我心裡根深蒂固了吧。」他嘴貧道。
藺遙停下腳步,看了看腳下還沒變陡峭的路,和遠處很快打成一片的小朋友,轉過身,一把抓住燭茗的衣領,將他拉至自己面前,傾身覆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