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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闖入洞穴的旅人,在洞內偶遇了一群世代生活在這裡的人。旅人眼裡的世界,和岩窟中人的世界截然不同。
副歌是兩方交替的對話,旅人講世事變遷,講自然風物,洞人講陰晴圓缺,講萬物皆暗,彼此皆是茫然,彼此皆認為對方可笑至極。
「不是我的故事。」燭茗抬手調整著電容麥的高度,「靈感是英國作家威爾斯的,《盲人鄉》,聽說過嗎?」
程頤舟低笑著搖頭,好整以暇地透過玻璃看著他。在他見過的流行歌手中,似乎很少有像燭茗這樣豐富的人。
「登山嚮導孤身闖入了一個名叫「盲人鄉」的與世隔絕的地方,那裡的人都是盲人,認為世界就是一座岩洞,而這個世界的頂端,不是天空,不是宇宙,是抬手可以摸到的光滑岩石。」
「嚮導說,我從很大的世界來,外面的人都有眼睛。」
「盲人認為他說話奇怪,神經不正常,而不正常的原因是,他有眼睛。他們對他說,只有把眼睛挖掉精神才會正常。」
「聽上去很諷刺。」程頤舟又看了一遍燭茗的詞,他用俏皮柔軟的歌詞將靈感來源中的一部分殘忍和衝突稀釋了許多。
「是啊。」燭茗抿起雙唇,深深看向他自己寫的歌,「不過和這首歌的初衷還是不一樣的。」
故事中的盲人無法接受有視力的人眼裡的世界,嚮導經歷無數次挫敗最終選擇逃離盲人鄉。
而他的歌里,洞人代表的卻是常人,是他,是一切心存偏見的人,在自己的世界中坐井觀天,看著洞外的月亮就覺得擁有了一切。
小耳朵就是闖入他世界的旅人,雖然看不見,但她卻打破了他的一切洞見。
「哪裡不一樣?」
「結局。」
「怎麼說?」
燭茗沒有回答。
他沉默地低下頭,調整了情緒對著話筒:「程老師,改天再聊,開始吧。」
他並不想說,在故事最後的最後,出逃的嚮導被圍牆困住,在盲人鄉外經歷了飢餓而恐懼的兩天兩夜,無奈回去和講和,向他們承認自己瘋了,以恭順的姿態成為盲人鄉的良民。
我果然還是個見不得悲劇的理想主義者啊。
燭茗扶著耳機心想著,深吸一口氣,開始了第一段主歌的演唱。
*
「這是怎麼回事?和說好的不一樣!」
梁婉手指發白,看著直播片段和鋪天蓋地的跟風營銷,撥了電話出去,咬牙切齒、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一個兩個不僅毫髮無傷,別說損傷了,粉倒是又圈了一批!」
看著一群人心疼燭茗,她心裡直窩火。
一個小野種,不僅在家裡趾高氣昂,在外面把人還能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的。
「梁總,別激動啊。」電話那頭的人漫不經心,「我只是說這件事會對他們兩人有所影響,也沒說是好影響還是壞影響啊。倒是你,情況都沒了解清楚,這麼急就拿出去爆料,不是嗎?」
「你……」
梁婉一口怒氣還沒噴出口,就被對面四兩撥千斤的堵了回來。
「哎,先別放狠話了,你想針對燭茗,我想針對藺遙,咱倆目前還有的合作,別鬧這麼僵。」
梁婉冷哼一聲:「你想針對藺遙,就直接上,合著這事不僅傷不到燭茗,忙乎了半天還給他圈粉做嫁衣?!」
「別怪我啊,我只是把消息給了您,是您決定出手的,連我都沒有告訴誒!說實話,堂堂梁總可不是這麼心思不縝密的人,為什麼最近這麼急切?」
梁婉心頭跳了跳,她沒告訴那人關於燭茗和紀家的關係,只含糊其詞說有一些私人恩怨。
她壓下心底的火,隨口糊弄了幾句,準備掛電話。
「哦對了,我聽說紀家老頭快不行了。真的假的?」
梁婉心神一晃:「和你有關係嗎?」
「這倒沒有,除了你老公的棣杉影視,我家和紀家主業又沒有競爭,單純好奇罷了。不過話說回來了,畢竟紀老的遺產最後也都是您兒子的,你還讓他進娛樂圈幹嘛?成績不好就回家繼承遺產嗎?」
「……」
梁婉聽著對面意味不明的聲音,抬手掛了電話。
遺產……有燭茗在,還真不一定都是小嘉的呢。
*
「行了,Demo基本可以了。」程頤舟摘下耳機,「祝你後期製作、灌母帶、進廠加工都一切順利,去年我聽說他們發專每個環節都不太順。」
「沒有什麼事是順的。」燭茗走出來,撩了撩頭髮,「難道去上個香就順了嗎?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說著,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數值,也就這東西能讓他這個唯物主義者匪夷所思了。
程頤舟忍俊不禁:「就你話多。」
「誒對程老師,我們定了盒飯,要一起吃嗎?」蔣星盼在一旁拎著外賣進來。
「不了,家裡那位等我回去吃飯呢。對了小燭,你記得讓石玥沉下心來,讓她別想什麼會不會給老爸丟臉的事情。」
「放心,她現在一門心思想學編曲,沒空想那麼多。」
送走程頤舟,燭茗和蔣星盼坐在沙發上開始吃盒飯。
蔣星盼看了眼手機,說:「今天時間有點長啊,海音那邊已經去工作室開始錄製了,小寇姐和南哥都在,你別急,吃完再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