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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另一個女人抹著眼淚,坐了起來,她抓起那兩枚銅幣,裹了一下衣服,抱起床邊小木盆里正在咳嗽的嬰兒,一瘸一拐的走出家門,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夢夢看著那抱著嬰兒的女人背影,而這段時間,惡念突然沒有了聲音。
直到馬車漸行漸遠,那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惡念的聲音才重新響起:「就是這塊石頭,你可以開始掙扎了,嗯?還不掙扎嗎?你看看這個瑪米女士的嘴臉,你知道你是被帶去什麼地方嗎?我告訴你,那個地方生不如死,他們都是一群畜生,殺死畜生,根本不算犯罪。」
「是生病了嗎?」夢夢低喃的聲音,突然響起。
瑪米女士轉頭看向她:「你在跟我說話?」
夢夢搖搖頭,問惡念:「你的孩子,是生病了嗎?」
惡念沉默了片刻,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起來:「你說什麼?」
「夢夢上次就看到了,放火的人是你,你不是『女巫審判』的受害者,你沒有被當做『女巫』過,你的惡念來源,是其他事情,是你的寶寶對不對?」
夢夢慢慢分析:「他沒有被治好,所以你很生氣,你放火燒死整個貧民窟的人,他們不是害死你寶寶的人,但是你覺得他們是,你覺得他們都不該活,都應該和你的寶寶一起去死,等到他們都死了後,你的惡意變得更加濃重,然後你就盯上了『女巫審判』的姐姐們。」
「姐姐們已經很可憐了,但是她們死得太冤枉了,她們的怨氣很重,於是你利用她們,你蠱惑她們,讓她們去報仇,一開始她們可能還覺得報仇很好,但是仇報完了,你還是不肯放過她們,你要她們跟你一樣,永遠活在仇恨里,你要困住她們,讓她們永遠報仇,永世不得超生。」
夢夢慢慢的說完這些,就見旁邊的瑪米女士已經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了。
瑪米女士對車夫道:「停車停車,往回開,這個丫頭有問題!」
「夢夢沒有問題。」夢夢跟瑪米女士解釋:「夢夢也沒有在跟惡念對話,惡念沒有教夢夢怎麼讓馬踩斷瑪米女士你的脖子,所以夢夢真的沒有問題。」
瑪米女士:「……」
瑪米女士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快把她丟下車,她是女巫,她是個能和魔鬼對話的女巫!」
車夫嚇了一跳,忙抓起小女孩就往車外扔。
夢夢被重重的摔到地上,疼得眼眶通紅。
瑪米女士催促:「快駕車快駕車,去找執行官!」
馬車疾馳而去,夢夢一個人倒在路中央,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們都好奇的看著她,但沒有一個人來幫她,他們怕惹上什麼麻煩。
夢夢沒有求他們,她在地上撿了塊尖石頭,一點一點的磨繩子,繩子是「表姨」家的爛繩子,質量不好,很容易就磨斷了。
夢夢解開繩子,爬起來就往回跑。
惡念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裡帶上了驚慌:「你想幹什麼?你要去哪兒?你已經被當成女巫了,你馬上就會被處死!」
夢夢又不回答了,她跑到了默米爾奶奶家。
屋裡,默米爾奶奶坐在木床上一動不動,她的表情很奇怪,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溝壑的臉上全是凝固的淚痕。
夢夢突然明白了,默米爾奶奶的女兒,大概已經死了。
夢夢沉默了一下,低頭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一枚銅幣。
這應該是她現在這個身體藏起來的。
夢夢拿著那枚銅幣,走進默米爾奶奶家,在那滿頭白髮,腐朽枯槁的老人迷茫的視線中,把那枚銅幣塞到了她的手心。
老人低頭,顫抖著手指,看著那枚銅幣。
眼淚已經流乾的她,似乎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夢夢抿了抿小嘴,輕輕的說:「奶奶,會好起來的。」
老人捂住自己的嘴,無聲的哭嚎,整個身體開始顫抖。
夢夢離開了默米爾奶奶家,她站在門外,等著隔壁的女人回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以為一枚銅幣就能救她嗎?你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嗎?別濫用你那高高在上的同情心,對於真正的苦難者來說,同情一文不值!你只能感動你自己!」
夢夢低著腦袋,聲音很小:「夢夢不是要感動誰,夢夢只是告訴奶奶,很快就要結束了,馬上就要好起來了。」
「什麼結束,苦難永遠不會結束!」惡念的聲音很憤怒,但它又莫名的覺得心慌,她的語氣開始不穩:「算了,你什麼都不懂,你滾回古堡去!」
說著,它就想將小女孩彈出它的回憶。
可是……
不行?
為什麼不行?
為什麼不能把她趕走?
「你,你做了什麼?」惡念大驚:「你對我做了什麼?」
「啊,你現在才發現呀?」夢夢的聲音軟軟的:「夢夢沒有做什麼哦,夢夢只是進入了惡念的世界嘛,是你帶夢夢進來的呀,但你好像忘記了,惡念的世界,只要心懷「惡意」的人進來了,只要心底的「惡意」不消,那就沒有誰能把那人再趕走,包括你這個主人……」
小女孩突然笑笑:「惡念,你不會以為,現在還是你說了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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