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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長生都快被說服了,但私心作祟,還是提出了質疑:「那洲相不知道她被人發賣了?」
縣尉想得很深:「發賣她的人未必知曉她是洲相的孫女。洲相當年策劃和安排了這件事,知情人必然少之又少。所以恰巧能說明,為何洲渚之父死了、兄長也失蹤後,那些族人會狠心將她的家產都奪了去,還將她給發賣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洲赫是一個被抱養的女兒,壓根沒有繼承權。但畢竟這事不光彩,所以他們必然會對外說她是跟人私奔了,或者出海追尋兄長去了。」
雖然暫時未能弄清楚洲渚是不是洲赫的孫女,但縣尉還是決定要對洲渚的態度好一些。同時他也警告了黃長生,不允許他動洲渚,否則將來洲赫將她認回去,再來翻舊帳,他們就都沒好果子吃!
唯獨在這些事上,黃長生從不敢違抗縣尉的命令,他雖有不甘,卻也不想因為色而丟了命。
第27章 舌戰
回到屋裡, 洲渚仍然有些想不通,那縣尉擺明了是來拿她問罪的,可問了一圈後, 竟然啥處罰都沒有就放了她。
事出反常必有鬼。
見池不故回來後便一副沉思的模樣,洲渚扯了扯她的衣袖:「池不故, 你想什麼呢?」
池不故思忖道:「他應該是將你錯認成什麼人了。」
「錯認成誰了?」
「洲赫的什麼人吧!」
「洲赫,那個奸相?!」
池不故點點頭, 道:「如同我當初聽到你的姓氏時的反應,因為洲姓太少見了,整個汴梁,只有洲赫一族是此姓。因為洲赫的先祖並非汴梁人, 乃是世居礁島之上的蜑戶,後來上了岸, 又累積了財富, 移居汴梁。經過了幾代人的努力, 終於出了一個進士, 就是洲赫。在汴梁, 洲姓代表了與洲赫同族,哪怕出了五服, 也能仗著此姓作威作福, 誰都會避讓三分。」
洲渚:「……」
難怪當初她說出自己的姓氏後, 池不故有那麼一瞬間,看她的眼神仿佛能吃了她。
洲赫可是池不故的殺父仇人, 她能給跟對方有關的人好臉色才怪了!
洲渚好奇地問:「那你怎麼沒有把我錯認為他的什麼人?」
池不故冷著臉:「因為你不認識他。你若真的是汴梁人,不可能不知道他, 所以我猜你可能不是汴梁人,但你會說官話, 只能說,你出身官戶,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了官話。」
洲渚腦子都糊塗了:「那我當初編造身份時,說我是汴梁來的,你怎麼也不反駁我,我這不是露餡了嗎?」
池不故的冰臉忽然融化,露出了一絲笑意:「為什麼要反駁?你只有說自己是汴梁來的,別人才會忌憚你三分,才不會盤根問底。甚至遇到今日這種情況……」
洲渚沒想到,原來池不故當初在給她認屍時,就已經替她考慮了這麼多!
當洲渚沉浸在池不故給予的溫柔和體貼之中時,她的內心隱約地感受到一絲痛苦——在這樣一個錯誤的時空里遇到池不故,哪怕她愛上了池不故,只怕也很難有結果。
壓下這股愁緒,洲渚問:「你猜得到他們將我錯認成洲赫的什麼人了嗎?」
「他問了你的生辰和年紀,又問你是否記得五歲時的事,很有可能將你誤以為是洲赫那個失蹤的孫女。」
池不故的版本跟縣尉相近,不過卻沒有添加那些道聽途說的內容。
「……那洲赫也曾是一個心繫天下、不畏權貴的好官,後來遭到了權貴的打壓,從一個參知政事被貶去了兗州當知州。再後來發生了蝗災,義倉的糧食都吃完了,暴-動的災民為了威脅他打開州倉,擄走了他的孫女,雖然最後民亂被平定了,但他那孫女也不知所蹤了。打那之後,他便依附了昔日打壓他的權貴,直到自己也變成權奸。」
洲渚尋思,這不就跟秦檜一個德性嗎?秦檜年輕時也是抗金的主戰派,後來被金人俘虜,一通嚇唬,骨頭就軟了,回去後就徹底成了投降派,干出了遺臭萬年的事。
「你不是應該很恨洲赫的嗎,怎麼還會幫他說話?」
池不故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憤慨他的所作所為,仇恨他害我家破人亡,但不會因為我個人的仇恨而污衊他一些他不曾幹過的事情,這是先父教我的,做人要持身公正,若因私仇而詆毀對方,縱然是快意了,但我與對方又有什麼區別呢?為了報仇而失了自我,這不理智。」
洲渚豎起了拇指,池父這格局,令人欽佩。
回歸正題。雖說洲渚因為對方的誤認,而放了她一馬,萬一對方發現她不是洲赫的孫女,反過來說她冒充別人,罪加一等怎麼辦?
池不故道:「陳平他們這些年雖然不遺餘力地想要討好奸相,可以他們這個級別,哪裡是能接觸得到奸相的?況且他們當時並未當場說出自己的猜想,必然是有一些顧慮,甚至想要隱瞞這件事,好讓他們獨享這份『功勞』。」
她猜測縣尉他們就算懷疑洲渚是洲赫的孫女,必然還會繼續尋找一些佐證,直到徹底確定了此事。
或許他們會想盡辦法聯繫到汴梁那邊的洲家人,又或許什麼都不做。
「只要你不承認你是洲赫的孫女,將來即便他們發現了真相,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倒不如趁此機會,先利用他們的這份攀附權貴的心思,重新置辦戶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