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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就是新聞上播報過的通緝犯?」
大家一致看向了中間那個被粗繩索死死綁在一張椅子上的男人。
暴露在白天光線下的中年男人身材枯瘦得厲害,仿佛腑臟器官都早已在他體內腐壞,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晦澀的死氣。他穿著一件沾染了不少在地下滾爬的灰塵與髒漬的骯髒囚服,一個塑膠制的名牌被縫製在他的胸口附近,在場任何人都能清楚看見那塊名牌上以生硬的字體印著幾個字——
犯人編號「710687號」火野神作。
赫然就是電視新聞上那名正被通緝的逃犯。
「殺人犯竟然就藏在我們住的這間民宿里,真是太可怕了……」被先前戰鬥聲驚動下樓的上條刀夜盯著對方心有餘悸地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來安撫心情。
原本他還打算跟老婆商量一起去海邊玩的,結果民宿里出了這一檔子事,導致他只好悻悻然讓妻子和侄女們都待在房間,一個人下來查看兒子這邊的情況了。
「喂!就是你這混蛋搞出的那什麼【天使墜落】來的吧!趕緊給我們解除了!」脾氣較沖的立原道造忍不住第一個上前來威脅了這個罪犯,漆黑而危險的槍口緊緊頂在了男人的下顎處,似乎只要一個擦槍走火就能輕易奪走他的性命。
可火野神作對此卻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仍直愣愣地沉浸在自己失敗的悲傷事實里,不敢置信地呢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我明明都已經按照『天使大人』的指示去做了……還因此獻上了二十八條人命……」
他其實也並不喜歡殺人的,都是因為天使大人的命令他才會那麼做的,可為什麼最後的結果還是這樣不如人意?
「限你三秒內解除【天使墜落】!」察覺到男人奪取他人性命還死不悔改的模樣,神裂火織已告罄了自己的所有耐心,一把將冰冷的刀刃抵到了對方的脖子上,語氣陰惻惻地說:「假如你堅持拒不合作,我不介意讓你品嘗一下我們教會的拷問手段。」
英國清教所屬必要之惡教會,專長一向是魔女狩獵、異端審問,內部自然有專門負責拷問和處刑的部門。
無論是用刑具扯斷扯斷人肉、削割人骨,還是用釘錘擠壓人體腹部,對人腦施加精神詛咒,只要能撬開目標的牙關,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拷問刑具中所滲出的血垢與陰暗似乎終於將火野神作從自我的世界中拽回現實,被刺激得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於是這位相較於天使大人的殘暴,只不過是聽從命令行事的男人總算流露出他自身懦弱的一面,神情崩潰地表示:「什麼天使墜落,什麼魔法……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啊!!」
精神被逼入絕路的人,往往會鬆口承認自己的罪狀。聽他這話不像是假的,大家不禁都是同時一愣。
這時愛梨終於掀開了那張櫻唇,說出那句早已被欽定的結論:「算了吧,他不是【天使墜落】的真正兇手。」
中原中也一頭霧水地轉頭問道:「……什麼意思,愛梨?」
這話同時也代表了大家此刻想要探求真相的意志,可愛梨卻沒有具體回答,反而冷不丁地提及了另一件事:「太宰先生,你應該已經在二樓搜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吧?」
「呵呵,愛梨小姐的觀察力還真是驚人啊。」
隨著她那句話的說出,人群中的太宰治終於姍姍來遲地登場,他手裡還漫不經心地捏著一根纖細到幾乎看不見的金屬絲,對上條一家微微笑著說:「抱歉,沒經同意就擅自使用了一些『非常手段』闖入了你們的房間呢。」
上條刀夜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顯然是被這橫濱開鎖王的騷操作給唬住了。
那副『明明都非法入室了還一副毫無悔改』的嘴臉要不是自己的樣子,中原中也就差點想要動手揍上去了。可惜他一時間沒工夫找太宰這個混蛋算帳,滿心里只有對愛梨竟然跟對方『勾搭』上了的事實表示不敢置信。
「等等……你們是什麼時候聯繫上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明明他就一直待在她身邊!這兩人到底是哪來的機會互相交流了?!
「也不算聯繫上吧,只是隱約察覺到了而已。」愛梨輕輕一笑,「從一開始我們就清楚火野神作並不是真正的犯人了,他不過是個被拋出來拖延時間的靶子而已,目的只是為了爭取到更多時間來尋找證據。」
其實她一開始也是想跟著上去二樓尋找線索的,但既然途中被中也先生拉住,她便決定轉換到另一個方向下手好了。
而事實也確實從側面印證了她的想法,火野神作的確不是【天使墜落】的犯人。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
「可他的外表不是沒被替換嗎?!為什麼你們能這麼肯定他不是犯人——」中原中也感覺自己都快要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大腦CPU在迅速發熱拖延了腦細胞運作的效率。
「因為他的殺人模式,並不是魔術師特有的手法啊。」某位真正的『內行』平靜地微笑起來,如同蒙上了一塊朦朧的神秘面紗。
魔術師殺人,其實是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他們的手段往往更殘忍,更血腥,同時也進行得更隱秘,像是一團血肉都腐爛了的果實,從內到外都散發出惡臭難聞的氣味。只是因為『神秘必須被隱匿』這一條規則,犯下的罪孽與業障便都會被一隻無形的手抹消掃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