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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雙方的結局最好是撥回原來的正軌,從此對彼此的人生互不干擾才對。
可是為什麼……他又稍微有點覺得不甘心呢?
某種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情感在此刻絞住了赭發青年的那顆心,他下意識緊抿著那片形狀性感的唇,垂下眸,連帶著他握住那塊懷表的手都沉重了不少。
然而在他心情最彷徨灰暗的時刻,由少女唇瓣輕輕逸出的一聲嘆息卻像光劃破了這片凝固。
「可是我覺得這一點都沒有關係啊……?在真正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之前,我們的出身、過往,和彼此的生活環境都只是通過諸多不同的抉擇而形成的人生一小部分,能夠真正決定我們往後命運的,是某種深刻存在於內心不可退讓的自我意志。」
愛梨腦袋小幅度地朝一旁微歪,能看見一綹泛著柔順光澤的櫻發悄然滑落到她光滑肩頭的細肩帶上。
「難道說,中也先生有為過去自己某一瞬間的選擇後悔過嗎?你厭惡、痛恨著自己的過往,覺得自己若非有過那樣的經歷,絕對會比現在過得更好嗎?」
中原中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沒有。」
無論是加入羊組織,還是加入港口Mafia,他都不曾對從前自己的選擇後悔過。這是他為自己人生親自把舵的方向,他將一步步堅定地航行在這條永不回頭的路上。
「所以說,出身並不是能夠影響你我選擇的重點嘛。」像是幫忙解決了一樣困擾在他人心頭的疑惑,愛梨揚起的笑容里迴蕩著釋然的輕柔。
「只要那個人對自己的過去問心無愧,就沒有誰有那個資格去置喙他選擇什麼人。」
她此刻凝視著赭發青年的眼眸澄澈明亮,羽睫因笑意而微攏成美麗纖狹的弧度,像是一顆綺麗寶石最美的鑲邊。
「我喜歡的是中也先生這個人本身——喜歡你率直又爽快的性格,和你帥氣又桀驁的外表,喜歡你嘴硬心軟,喜歡你重情重義,喜歡你下定決心後就會變得沉穩起來並展現出可靠的模樣,也喜歡你遇上危難關頭也決不放棄保護我的念頭。」
「——在我看來,中也先生的熱烈、強勢、堅毅,忠誠,和你的莽撞、衝動、草率、急躁,那些好的一面或是壞的一面,都同樣令我心動不已。」
過去十幾年裡,中原中也從沒有被這樣火熱又直白的愛語貼臉過。
每當她唇瓣多吐露一句告白,他臉龐染上的羞窘顏色就更添一分紅,到最後,他純潔的心靈像是無法再承受那麼多的愛意一樣,面紅耳赤地叫嚷著阻止了她:
「夠了夠了!你到底還要對我說幾次『喜歡』才滿足啊!」
——就這麼喜歡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嗎!
可惜愛梨完全沒打算就此收手,像是鑑賞某種美妙畫面似的豎起食指點了點腮邊,評價道:「嗯,中也先生這種一被撩撥就害羞得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也很喜歡呢!」
「……你、你說這種話都不會害臊的嗎!」中原中也忍無可忍地低聲喊道。
「只要我不感到害臊,害臊的就是別人啦~」
愛梨將自己坦然的態度展現得明明白白,中原中也惱羞地瞪視著她,那雙因氣勢而淬鍊得愈發明亮的鈷藍瞳孔,靜靜倒映著她那副因為成功逗弄到自己而露出狡黠一笑的模樣,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體內某樣重要的東西似乎也隨之被她奪走了。
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熱切戀慕著某一個少女的心。
「中也先生還沒有回答我呢——」
就在這一刻,愛梨重新將話題回歸到了他無法再逃避的某個問題上,輕微地嘟唇追問道,「你希望我喜歡中也先生的這種心情……就這樣停下來嗎?」
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終止兩人現下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
她將決定權都交到了對方的手上。
固然被喜歡的人拒絕會不可避免地感到傷心難過,但她更不情願長久維持在一種僵持的階段中。
一段關係是需要主動爭取的。
愛情就像是太陽神車轍底下剮蹭出的一簇動盪的火苗,而她剛好要做的,就是當一回盜火的普羅米修斯。
現在這個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即便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想到接下來還是從對方那裡得到了並不想聽見的回應:「……抱歉。」
愛梨神情一怔,卻在她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中原中也又緊接著說完了後面那句話——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下嗎,愛梨?」
像是因為向人袒露真心而感到難為情的樣子,赭發青年抬手微微壓低了帽檐,能看見那與黑色半截手套相連的腕骨折出秀勁好看的線條,正以一副純情的青澀模樣將目光克制地從她臉上移開。
「老實說,我以前根本沒有考慮過感情這種事情,也不想就這樣以一種隨意敷衍的態度來答應你……至少,我要搞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有承擔讓你未來幸福的決心和能力……」
愛梨這時反應的速度比以往要遲鈍了些,好半晌,她才幹巴巴地說道:「中也先生,你原來想得這麼長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