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頁
「我此時更想看見,那些因為緊張花瓶會碎裂而前赴後繼趕過來的可憐人,最終淪為我收藏品的樣子。」
這一瞬,愛梨對上了他投來的眼神。雙方如出一轍的瞳孔清晰倒映著彼此的面容,讓人感覺仿佛照了一面鏡子。
「淪為你的收藏品?」愛梨重複了他話里的後半句。
「異能。澀澤君有想要得到的異能,『鑰匙』剛好放在你的身上呢。」費奧多爾體貼地回應了她的疑惑,「如果你能有幸看見澀澤君的收藏室,恐怕也要感慨,那真是連惡魔也會羨慕的收藏吧……」
愛梨聞言不禁默默垂下了頭顱,柔順秀髮沿著她光潔的肩頭滑落。在這靜默的幾秒鐘後,垂落的髮絲中傳來了她輕盈婉轉的笑聲。
「……為什麼笑?」澀澤龍彥問。
愛梨緩緩收斂了笑意,抬首微彎著眼眸注視他。
她眼睛的形狀很漂亮,每當注視著他人的時候,哪怕眼尾只稍微彎折幾度,也能營造出一種仿佛全心滿載著對方的虛假溫柔來。
「因為你口口聲聲說著這個世界無趣,但其實你也只是個被欲望驅使的平凡人而已啊。」
宏偉的教堂深處好似因為這句話,而一時墮入到了嚴寒的冰窖之中。
往往自視甚高的人,最聽不得的便是別人說他『平凡』。
費奧多爾幾不可查地翹起了唇角的弧度,反觀澀澤龍彥卻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眯起那雙猩紅眼眸審視著她時,無聲透露出幾分冰冷。
「不過是打發著無聊人生的小小消遣罷了。」澀澤龍彥用指尖繞著她頸側的櫻發,糾纏的指節倏爾一緊,「我突然有些好奇,當你的靈魂淪為我收藏品的一瞬,究竟會凝結出怎樣的成色。」
說到這裡,他不禁感到一絲愉悅感湧上心頭,連帶著方才感受到的些許冒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邪惡的笑容重新恢復到澀澤龍彥那張艷麗的臉上,少女過於柔順的秀髮從他指尖滑落,僅遺落那根光滑的指尖還停留在她的頷邊。
他忽然產生出一種想要撫摸憐愛的果實那樣的心情,手指憐憫地朝少女那張臉移去,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肌膚之前的那一瞬間,聽見身後冷不丁傳來合作對象的聲音。
「澀澤君,關於特異點的事,應該快到準備的時候了吧?」
他的指尖就這麼停留在了半空中。
片刻後,那根手指才遺憾地收回到男人純白的斗篷底下。
「……你說得對。」
澀澤龍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道垂涎的眼神讓愛梨感覺他仿佛並不是在注視著她本人,而是在透著這具軀殼,望向她體內更深處擺放著靈魂的台座。
「期待與你再會的時刻,小姐。」
想必在他心裡,下次再會就是她躺在他藏品架上的時候了吧。
愛梨默默腹誹道。
澀澤龍彥離開後,僅餘兩人的教堂里越顯空曠。兩排插在精美燭台上的蠟燭仍噼啪燃燒,將這片靜默燒製成裊裊灰煙,然後被窗外如水的月光碟機散。
不知幾時,才傳來一道溫涼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寂靜。
「還以為愛莉小姐會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呢。」
愛莉緩慢抬起眼皮,將說出這句話的黑髮青年那張俊容映入眼底,有了冬日般黑白兩色的點綴,連她的瞳孔都變得美麗深邃起來。
「抱歉,只是還在緩慢適應費奧多爾先生新的身份罷了。」
「現在適應得如何?」費奧多爾微微歪頭,罩在腦袋上的白帽兩旁的護耳隨著動作晃動了一下。
「還不錯,至少如果我面前擺了一杯水,我不會拿起來潑到你臉上的程度了。」
不知是否這個玩笑起到了顯著的作用,費奧多爾握拳抵唇,矜持地輕笑了一陣。
這副模樣跟往日他展現出的別無二致,可隨著真實身份的表露,那份回憶中友人般的溫情美好已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就像不忍看見一幅完整的畫卷被破壞,愛梨別過了眼眸,纖長睫羽往眼瞼下扇落了一片晦澀的陰影。
「你從一開始就是奔著我來的吧?我想阿加莎應該不會告訴你太多,你又是怎麼在短時間內摸清我在學園都市的所有關系,找到背後託運澀澤龍彥的那條路線的?」
這個問題的解釋好像於對方無足輕重的模樣。
他漫不經心地說:「因為老鼠無處不在嘛。」
死屋之鼠,即是他在一手掌控的情報組織,專門販售情報給里世界一些地位特殊的人物。愛梨之所以會知道,還是因為阿加莎曾也有利用這個情報組織行過方便。
只是沒想到,死屋之鼠的主人就是他。
「比起老鼠,我倒是更喜歡倉鼠呢。」愛梨抿出了一絲微笑,全然不顧自己說出的話多有麼細思極恐,「掐掉噁心的長尾巴,馴化掉骨子裡的野性,只能日日夜夜被關在籠子裡任人觀賞。這樣的寵物才更讓人省心,不是嗎?」
費奧多爾用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定定地看了她一陣,爾後才淡淡收回了視線。
「確實如此,只有無害的寵物才更讓人發自心底的憐愛呢。」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黑髮青年伸出他蒼白纖長的手指,輕輕落到了她腦後的發梢上。愛梨甚至能感受到他那冰涼的指尖從自己髮絲之間穿梭過的觸感,像羽毛輕拂而過般麻癢,連她的頸後都不禁瞬間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