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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弟望兄長,教以小弟習畫。」
「小弟……」
「定不負兄長所望。」
趙宸說完,眼中也泛起些許紅絲,他本不是情緒起伏極大之人,但在與陳尋剖開內心相談時,卻發現身前人竟已幫了他這麼多,而他們相識也不過短短月余。
這般情義,這般恩情,讓趙宸怎能不感激,又怎能不慶幸自己當初在陳府為了見陳尋,豁出的勇氣。
而陳尋聽到趙宸的這番獨白,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但很快他又將笑容收斂,在示意身側人入座席上後,他即是正聲出言道:「恩情與否,皆存與你心。」
「於我卻無甚意義,我之所為,不過隨心而動。」
「所以你說受我千萬恩,於我而言也不過浮雲一片。」
「故你隨我習畫,也應是你所願所想,而不是我攜以恩情強迫於你。」
「兄……」趙宸聽得陳尋這麼說,似是誤會了他的意思,當下也不由得猛然抬頭,想要對陳尋解釋一二。
但陳尋卻是擺了擺手,又拿過一盞茶放於趙宸面前,道:「我知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我也想你清楚,與你所言是恩情之事,於我所言卻不是什麼大事。」
「因此你也不必陷於,一生一世報答我恩情的想法當中。」
「你我既為友,便無需言報答不報答。」
「你既喚我為兄長,便應知兄長是拿來麻煩的。」
陳尋說到這,面上淡去的笑意,又再次顯了出來,「我說這麼多,是要告訴你,無論是學畫還是學工筆,你都是為自己而學,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了報答我的恩情。」
「你我之間,沒那麼多繁瑣之事。」
「只有我教畫,你習畫,你我為友,僅此二者,別無他者。」
「可明白?」
「小弟,」趙宸看著陳尋,雖然身前人語氣始終平淡無波,似是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話,也似是在拉清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趙宸也知道對方是在開導自己,讓自己認清什麼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不要的。
這般心思,實是令趙宸一時也不知道該回以什麼。
直到良久後,他才是無聲地用力點了點頭,以示自己明白了。
陳尋見狀,也收了方才言談時的嚴肅模樣,轉而敲了敲桌上狼毫筆,低低笑道:「既如此,那便開始練習吧。」
「是。」趙宸抿了抿嘴,挽袖拿起了筆,只是與以前所不同的是,這次他再沒有了先前的不自信與隱隱的惶恐不安之情,這次的他,顯得格外從容與自信。
既已認定了自身目標,哪怕這條路艱辛萬分,他也要去闖出一條道來!
陳尋瞧著他的狀態,也無聲地點了點頭,隨後起身朝院落外走去,邊走邊道:「我出去瞧瞧外間風光,你自安心練習,若時辰夠,我還未回,你便自行回去便可。」
「好,」趙宸凝視著手中筆,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接著又趕忙調整呼吸,轉回方才的靜心狀態中。
至於陳尋,也在見趙宸徹底定下心後,轉身朝府外走去。
……
晨風冷冽,滴滴露水透過周遭青草鑽進破舊衣物當中,也讓被打得近乎暈厥的黃勝趙,得以清醒過來。
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瘙癢疼痛,又環視著周遭景色一圈,在確定自己被扔到城外之後,黃勝趙面上神色也不由得一沉。
他原先以為自己雖不自量力,雖越過了趙宸,又去找了陳尋,但他也不過是想要求證自己心中所想,雖是對趙宸不信、不義。
可他終未作出什麼出格的事,何況他好歹也是趙宸從小到大的玩伴,更是趙宸母親屬意過要趙宸多多關照之人。
哪怕趙宸真是心有怒火,至多也就是打他一場,而不會再多做什麼。
但他想得好是好,可趙宸卻沒有給他半分顏面,與再次作妖的機會,直接將他轟了出來。
這般不留情面,這般狠心下手。
縱是黃勝趙心思頗多,一時也不禁呆愣在原地,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要知他所習練的功法,本就是奪他人精氣神或名畫以上畫作的意境,才可逐漸長至大成。
若是他還在趙府,哪怕是被一眾小廝欺凌,他也還有機會趁清掃庭院門戶時,偷偷觀府中名畫,並吸收其內精氣神為己用。
甚至還可以趙府小廝名義,與城中一些不得志、不得名的畫師進行畫爭,並誘導對方輸給自己,以期壯大修行根基。
這原是黃勝趙為自己做好的規劃,在他的計劃中,只要穩住當下形式。
不出三年,他就能依靠趙府突破練氣中期,並且畫作水平也能再上數個階層。
但他在見畫聖登府而來後,就被一時貪慾蒙了心,放棄了這穩妥計劃,反去求陳尋,想要做他僕從。
而這般冒險的後果,便是他被趙宸與陳尋連番折辱,最後落到被亂棍打暈,拋棄城外的結果。
想到往後再也不能借趙府之勢,也不能依靠趙府修行,甚至當下自己還能不能進城都有待商榷,黃勝趙的雙拳也不禁再次攥緊,眼中亦再次泛起濃濃血絲。
他恨趙宸不講情誼,恨自己貪慾蒙眼,也恨老天為什麼不讓他早早獲得修煉法,不能早早修煉有成,但他更恨陳尋對自己的無端折辱,與瞧不上。
他想要報仇,想要掐住那驕傲少年的脖頸,看著對方面色一點點漲紅,一點點窒息,想要求自己,卻又不能言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