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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父,」陳懷安挑了挑眉,語氣中也多了幾分玩味之意,調侃道:「還怕國師大人看不起小老人噫。」
「孩兒,」陳尋面上笑容深了少許,但同時眼中也揚起一抹尷尬羞慚之色,撓頭笑道:「阿父莫要再打趣孩兒,孩兒能走至如今,都是系因家族,沒有家族,哪來孩兒今日。」
「系因家族?」陳懷安低聲呢喃了一句,隨後不等陳尋有得出言回答,他便是搖了搖頭,再有開口道:「我兒何必多做謙虛?」
「若是說我兒與家族之間有何關係,也因是家族倚仗我兒,若沒有你,莫說陳家能發展至今朝模樣,光是還能否立足姜朝,都有待商榷。」
「所以,」陳懷安將手從陳尋肩上收回,面上也顯出一抹嚴肅之色,道:「我兒且莫過於自謙,要知謙虛太過,反倒招人低視。」
「人,需多存傲意,才能行得更遠。」
「孩兒,」陳尋抿著唇,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知曉了。」
「既已知曉,便可。」陳懷安聞言,也笑著點點頭,同時於心,也暗暗舒了口氣。
他倒不是想一見面就要在陳尋面前立威嚴,下規矩。
他只是下意識地將身前青年,帶入到了對方往昔仍是少年的時候。
他習慣對面前青年,作以言傳身教,希望對方能面對外界壓力時,更多一份從容。
所以在隔有十年,再與陳尋相談時,他才會上來就教陳尋如何處事,如何應對外界讚譽又,如何把握好傲與謙虛的尺度。
只不過在話說出口後,陳懷安才再是想起身前人已非為那個名義上的陳家少主,對方已是為一國之師,根本用不著他一小小的前世家之主,如今的畫樓樓主再多指點。
也是因此,在見陳尋有得抿唇不語之時,陳懷安也不由得於心暗捏一把汗,生怕陳尋離家十年,脾性已大不如前,亦或有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忌諱。
好在陳尋並沒有生有不滿。
甚至因陳懷安的這一下意識的舉動,反倒還讓他有一種心終於落到實地的踏實之感。
畢竟在此之前,他對于歸家面對陳懷安和芸娘,還有其他人時,都充斥惶恐不安之情,也不知該如何與他們交流相談。
但在見陳懷安如今的態度,一如十年之前,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就好像陳尋從未離開陳家一般。
又加之芸娘先前的,未曾消減反倒更為濃烈的愛。
直讓陳尋得到了久尋不到的安寧。
不過還未等陳尋這一自洽的狀態還未持續多久,陳懷安便又朝陳尋身後看了看,旋即有些疑惑不解地出言問道:「我兒可與你阿娘在樓內相見,然後見天色已晚,故讓你阿娘先行迴轉居所,獨你一人登樓見我?」
「孩兒,」陳尋搖搖頭,否定了陳懷安的猜測,道:「未曾做有此舉。」
「那為何……」陳懷安眉宇微微一蹙,看向樓道間的目光也多了幾分不解之色,再是道:「往昔這個時候,你阿娘都會出現在六樓等我出關。」
「怎地今日,卻不見蹤影?」
陳懷安說到這,眉宇也再有緊蹙三分,繼而再有低聲呢喃道:「莫不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
「孩……」陳尋聞言,也張了張嘴,想要跟陳懷安說些什麼。
但還不等他將話盡數說全,一道細微的嗩吶聲便自宅邸處悠悠傳來。
第 48 章
嗩吶之聲縈空盤旋, 未久,又有金鈸、笙、塤之音隨之而起。
在聽著這愈發響亮真切的喪儀奏樂之音,陳懷安原先還掛於面上的困惑不解之色,也微微一變。
旋即在陳尋還未開口再續前言之際, 他便是緊皺著眉宇, 再度開口以朝陳尋問道:「族中, 是為何人故去?」
「是……」陳尋看了看眉目緊鎖, 面上也泛起一抹晦暗不明之色的陳懷安, 在啟唇說有一字後,他也不由得微微低首, 再又抿了抿唇, 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說陳長青之於陳尋,是為摯親益師,是為年少陪伴之人,那其之於陳懷安而言,便為良友摯交,是與陳懷安一同渡過諸多風雨的左右臂膀。
要知道當初若沒有陳長青的主動站出,言說代替陳懷安繼位家主。
哪怕陳懷安已堅定地表示讓出家主之位, 可在族中少有年歲合適,能力亦合適的主事之人的情況下, 在有多番考慮, 陳懷安也必定會被家族要求復歸族長之位。
而在這一情況下,莫說陳懷安還能否修行問道,光是能抽出時間以偶爾作畫,就已是萬幸。
所以若沒有陳長青, 即可言沒有陳懷安如今的輕鬆灑脫,也沒有陳懷安如今可以隨意定何時出關、何時閉關, 又何時教導學生的任性。
甚至往大了說,若沒有陳長青的主動站出,沒有陳長青自我奉獻,也沒有陳長青直接堵住畫樓,不讓陳懷安出樓與他共擔族事之舉。
那陳家當下不僅會少一個練氣四層修士,少一份獨立於諸國的底蘊底氣,更會少卻陳尋對於陳家的信任。
要知道陳尋之所以選擇將修行法傳回陳家,一個是因陳家素來待他確為不薄,但更多的則是因為陳家有著陳懷安、芸娘和陳長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