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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將點在地形圖的手收回,眉宇也重新舒展開來,復以笑道:「一如陛下所言,自然是合縱連橫。」
「何意?」姜時堰挑了挑眉,再又問道。
「其意為……」陳尋垂眸望向他方才所指的衛豐二國,語氣也帶上一抹唏噓之意,道:「於臣所知,趙、衛、豐三國本是為一國,只是因數十年前的三姓爭國一事,導致原初的趙國一分為三。」
「但三家雖已分開,卻又因產業互通,文化互融,而時有聯繫,甚至在分國後不久,實力保留最為全盛的趙國,更是力壓衛、豐,將兩國劃為其屬國。」
「所以?」姜時堰挑眉反問道。
而陳尋則又再是笑了笑,後亦反問說:「陛下認為,衛、豐二國可願屈居趙國之下?」
「自是不願,不過,」姜時堰頓了頓,方才挑起的眉宇,也微微蹙起,繼而低聲道:「衛、豐二國情勢與魯國尚有不同。」
「要說陳之於魯,是單純的壓榨欺凌,那趙對於衛豐,就是以懷柔為主。」
「而原因,一方面是因衛、豐任何一國單拎出來,實力都要強於魯國,且二國一旦聯合,也能抗衡趙國數月,非是魯國那種能被陳國一衝即垮之國。」
「只是衛豐怕三國爭鋒,引來其他強國、大國側目注視,以致引外人所侵,所以才選擇了成為屬國,但……」姜時堰搖了搖頭,語氣也微微低沉下來,「二國雖為屬國,除在名義上屈居於趙國之下,可實際利益上,卻是從未被趙國所欺壓。」
「且除此之外,三國雖已分家,但因三國分家未久,朝中官員仍是互有聯繫,彼此關係也尚算融洽。」
「因此三國任意一國欲做何事,只要不是隱蔽非常,其餘二國也定能於短時間內得知。」
「在此情況下,欲要謀以三國,策反衛豐二國,委實極難。」
但聽到姜時堰的這番話,陳尋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憂慮之色,反是微微一笑,再又道:「陛下所言之事,臣也略有耳聞。」
「是以,」陳尋抬手點在魯國身上,復以輕聲道:「若由姜國出面以策反衛豐,定是不妥。」
「一因衛豐見強國欲誘之他們,無論是以利,還是以情,衛豐都必會心生警惕,乃至疑心我姜國與趙國相聯合,為的就是打滅衛豐的有生力量,好讓趙國可徹底掌控衛豐,再現往昔趙國之景。」
「二也因姜國此刻正處於陳趙二強國警視之時,此刻若有什麼動向,怕是不出一日,就會為二國所知。」
「故而此事,姜國斷不可出面,但……」陳尋再次點了點魯國,道:「魯國卻是可以。」
「何解?」姜時堰抬眸看向陳尋,眼中也泛起少許困色。
而陳尋聞言,卻再是笑了笑,後又反問說:「陛下認為衛豐魯三國聯合,對於趙、陳二國來說會有何影響?」
姜時堰抬手抵在地形圖上,思索片刻,方是道:「以魯國國力而言,無論其要設伏陳、趙哪一方,都沒有成功的可能性,甚至讓魯國伏擊衛、豐二國,都有可能失手。」
「可魯國若是能憑其弱國身份,聯合衛豐,介時三國合力,當可與趙陳任意一國相爭。」
「正是如此,」陳尋應聲附和了姜時堰一句,隨後沉聲道:「若我等策反魯國,使其投之衛豐,介時憑三國之力,必會讓趙陳二國生有時局不利之感。」
「到時哪怕我等不出手,趙陳二國也會因衛豐魯三國聯合,而出手攻殺三國。」
「事雖可行,只是,」姜時堰先是點點頭,但很快眉宇也微微蹙起,語氣中亦帶著少許質疑,朝陳尋道:「魯國緣何要聽我們的話,聯手衛豐,以攻趙陳?」
「對方難道不知道聯合我姜國,才是其脫離陳國最好的選擇?何況我等派人遊說魯國,對方會不知道我們是在把他們當做棋子,且魯國雖遭陳國無盡壓迫,但終未滅國,憑其膽小性子,國師又怎敢肯定魯國敢逆反陳國,獨立而出?」
「魯國知道這些又如何?」陳尋低垂著眸,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淡然,「這是魯國最後一次掙脫束縛,獲取自由的機會。」
「縱使他們知道前方為懸崖,也不得不奮力一衝。」
「沖還有可能生,不沖便只能等死。」
「嗯?」姜時堰皺了皺眉,不解地看向陳尋,悶聲問道:「這是何意?」
「天發殺機,移星異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陛下,」陳尋抬眸與姜時堰對視,眼中也帶有一絲莫名之色,復又道:「諸國之間已太平百年,這時間,太久了。」
姜時堰聞言,也不由得沉默片刻,半晌後,才是幽幽道:「所以國師之意,是縱使沒有今日之事,魯國也即將為陳國吞滅?」
「正是,」陳尋點點頭,「魯國為陳國屬國三十年,三十年內魯國經濟斷絕,文化閉鎖,人才十去其九,在這一情形下,魯國離國破城滅,也不過是差陳國的最後一腳。」
「且這一腳,於臣看來,最多也僅剩一年。」
「一年後,魯國的有生反抗力量便將徹底消失,至若那時,陳國欲要吞併魯國將再無任何阻礙,而……」陳尋抬手點了點魯國邊境,再又道:「魯國一旦覆滅,於陳國東面將再無任何強國、大國以阻擋於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