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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他終有一天會離開姜國,乃至離開這一世界。
是以這名望於他,同浮雲又有何差別。
所以他完全必要與姜時堰爭這些史料虛名,何況姜時堰再如何於史記中貶壓於他,也不敢太過污名折損。
畢竟他能力在身,又有世家為倚仗,姜時堰要顧忌的東西太多太多。
甚至在知道陳尋是為陳家少主後,縱使姜時堰心有惱怒不悅,也還是會選擇扶持陳家。
儘管在暗地裡,姜時堰還是會搞些小動作以打壓陳家,但與往昔困守一地發展相比,如今的陳家,成長速度實是要高出數籌不止。
所以在與實際利益相比下,僅僅是折損一些微不足道的名聲,對於陳尋來說,真的算不得什麼。
而且在陳家前些日子寄來的信中,還明言陳懷安已藉助煉神樹種,突破到了練氣一層。
這也意味著,陳家開始向修仙世家轉型。
一旦陳家轉型成功,縱是姜國成為百國之君,陳家也可從容面對。
畢竟仙不與凡同。
何況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縱是姜國能一時為百國之君,可又怎能保證一世為百國之君,待時日一到,姜國也終會分崩離析。
但與姜國不同的是,擁有修行功法與煉神樹種的陳家,卻會長久綿延下去。
因此若要讓陳尋在姜國和陳家中,選擇誰更能在歷史長河長存下來,於陳尋看來,必是陳家。
也是得系此因,在縱觀歷史不斷髮展下,誰又能說在偉光正的會一直是姜時堰,而非是他陳尋呢?
時間能磨滅一切,自然也能改變一切。
所以對於一時的名聲好壞,陳尋實是沒有太過在意。
再者……
陳尋微微垂首,但用以餘光看向姜時堰時,眼中也不由得漾起一抹複雜之色。
他與姜時堰爭的,也並不全是一口惡氣,還有著……
而已聽得陳尋所言的姜時堰,此刻倒是沒有再看向陳尋,他也知身前人當下表現,不過是表面功夫,逢迎自己。
畢竟在他先前幾次試探中,他已是清楚知道陳尋確實不在乎聲名威望。
但縱是如此,在見陳尋今朝終是選擇服軟後,他還是不由得稍感寬慰。
要知他向來求的就不是舒一口惡氣,或者一定要陳尋向他臣服告饒,他要的只是一個態度。
即他為君,而陳尋為臣的態度。
如今的陳尋非是為一人,而是有一整個世家為倚仗,再加上陳尋自身莫測的能力。
這已經是能威脅到姜國王座,到底為誰可坐。
是以姜時堰於心雖認為陳尋不可能做以清君側之舉,但因當下時局瞬息難測,他也不得不以此方式,多次試探陳尋,以探明陳尋真心。
好在陳尋知姜時堰用心,也知這樣下去,只會讓姜國與陳家,他與姜時堰彼此生出諸多嫌隙,進而影響當下時局發展。
並且陳尋更知時間在他,他與陳家完全沒必要同姜時堰爭於一時,所以終是選擇退讓一步。
而姜時堰也清楚他現在需要陳尋,斷不可太過針對對方,也不能太過壓制陳家。
因此在見陳尋低頭,肯定誰主誰次後,他也不復提起史書一事,而是抬手示意張無傷退下。
只不過沒等張無傷走出多遠,已是在配合完姜時堰表態,後又抬手取過前線戰事時報以觀看的陳尋。
便是倏然抬起頭看向姜時堰,繼而沉聲道:「魯國,已入瓮中。」
第 38 章
「明德一十七年, 是歲冬,莊牧爭鋒於平南之境;過月余,春將至,忽聞驚雷崩山之音響徹聖元平原, 諸國驚詫, 皆派兵以入聖元。後得知, 牧國聖山承以天怒, 力有不受, 終崩陷之。」
「莊牧之戰,亦自此陷入白熱化中……」
放下手中狼毫, 再又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宇, 過有片刻,張無傷便欲起身開窗,一看外間光景。
但還沒等他扶桌而起,一直隨侍在他身側的劉長冶,便先一步走至窗邊將窗戶打開。
而後不待張無傷說些什麼,劉長冶便又熟練地看了一眼外界天空,低聲道:「今時已至卯時二刻, 還有一刻便是為早朝之時。」
「老師,」劉長冶頓了頓, 又側目看了一眼面色極為憔悴的張無傷, 在沉默一瞬後,便是將已到嘴邊的話盡數吞下,轉而輕聲說:「早朝議事短時間內不會結束。」
「您可要歇息一會,再行入宮?」
張無傷搖了搖頭, 抬手拿起剛剛書寫完的信紙,就著外間微薄晨光, 一字一句再又默念了一遍紙上內容後。
才是出言道:「陛下前些時日傳令,命我以為主筆者,在月余之內,將經年來所記錄的史料再次整理一遍,好作為姜國正史以供百姓閱覽。」
「只是此事說來輕巧,似是對往昔史記稍加潤筆即可。」
「但,」張無傷揉了揉眉心,語氣也低沉下來,「陛下稱帝多年,先不說所歷大事何其多,光是我以往書寫的史記,因時局所限,僅是交予陛下及國師等少數幾人觀看,內容大都不盡詳細,僅是粗略記載,以作一時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