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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宸便領著陳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向內院走去。
黃勝趙見狀,也忙快步跟上了兩人,嘴中抽噎聲也更為明顯。
趙宸瞧著他這模樣,當下也停下了腳步,但卻不再是給黃勝趙說好話,而是淡淡道:「等會我會喚院內郎中過來替你診治傷病,你好好呆在房中休息便是。」
說完,不等黃勝趙有所反應,他就轉身帶著陳尋,快步遠去。
先前他對黃勝趙的關切,已經隨著對方的拙劣畫技,和若有若無的禍心給盡數衝散去。
現在的黃勝趙在他眼中,不過是他又一次在陳尋面前丟人的告示牌。
這般礙眼的東西,趙宸恨不得將其直接扔出府外以防礙眼,又怎會再與他有更多瓜葛,更被提幫他向陳尋求教。
只是黃勝趙卻不懂這個道理,他雖獲得了傳承,但終歸是一府門小廝,眼界不高,再加上常年被其他僕人排斥,對於接收其他人的情緒變化也較為困難。
他的智慧,全用在了挑撥離間和小打小鬧之上。
所以他看不懂趙宸為什麼會突然走,也不知道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知道趙宸當下話已說盡,他斷不能再跟上去。
因此在嘶啞著道了一聲,「小人遵命」後,他也只得悻悻地拖著疼痛的身子,轉身回了房內。
而趙宸對此,卻是看也不看,徑直側目朝陳尋說道:「陳兄請隨我。」
「好,」陳尋點點頭,收回眼中閃過的一抹笑意應道。
第 14 章
庭院幽靜,白蘭花香盈滿其中,待趙宸抬手將門戶打開,映入陳尋眼帘的便是數幅大字。
「少年意氣付蒼穹,敢教人間換新天。」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少年意氣盡顯於詩句當中,一時間,陳尋也不由得愣了愣。
好半晌後,他才是緩緩吐出一口氣,笑著朝身側趙宸道:「宸兄工筆一道已登堂入室,想必不日這姜朝就要有兩位書聖了,可喜可賀。」
只是聽到陳尋的這番話,趙宸卻沒有露出笑容,反是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搖頭道:「工筆一道非我所愛,縱是能成書聖,於我而言又有何意義?」
「再說,」趙宸抬眸看向室內的數幅大字,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許迷茫,「自我習畫後,好像便不知該如何提筆落字。」
「習以書筆十餘載,現在……」趙宸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低沉,道:「連作出一幅完整的字,都難。」
「哪怕作出來,字也如同稚童所寫,不見半分風骨。」
「卻道是提筆不輟十餘年,一朝醒來,筆廢人亦廢,一切恍如夢。」
「怎堪書聖之稱。」
陳尋看著驟然陷入感傷的趙宸,眉宇也頓時一緊,但他雖有心寬慰對方,可數次張嘴後,終又閉了起來。
趙宸當下現狀,與他在模擬人生中的失魂落魄數十年,何其相似。
那種提筆卻不知道如何落筆,心中鬱憤無處疏解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一兩句寬慰便能舒緩的,它更像是一種長久的,無形的鈍刀,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折磨著他,讓他日日煎熬,夜夜痛苦。
也正是如此,在趙宸無聲垂首,無措地看著雙手間,陳尋也真切的意識到趙宸一定與黃勝趙進行過畫爭,並成功被對方奪走了天賦。
不然解釋不出一個有書聖天賦的人,怎麼會提筆忘筆,一字也寫不出。
至於黃勝趙為什麼沒有將工筆一道的天賦展露出來,想來也是怕引起他人矚目。
畢竟工筆一道哪怕身負天賦,也需十數年的不輟練習,才能有所成就。
而黃勝趙很顯然沒有這樣的時間與錢財供他去揮霍筆墨,請教名師。
所以他自不敢展露工筆天賦,只能展現畫道才學。
想到這,在趙宸已漸漸控制自身情緒,沖陳尋歉意一笑,低聲道:「小弟一時心緒不穩,倒是讓哥哥看了笑話,實屬不該,」後。
陳尋便也微微蹙眉,語氣凝重道:「不知宸兄,可還有自己最初作畫時的畫作留存?」
「嗯?」趙宸有些怔愣地抬頭看了陳尋一眼,縱是他已盡力克制自身情緒不外露,但面上的細微表情,還是顯露了他的困惑不解之意。
他帶陳尋來這裡並解釋這麼多自身問題,自然不是要揭他的傷疤給陳尋看,而是要讓對方清晰地認知到他的能力,從而更好的觀畫。
只是趙宸卻不懂的是,為何觀畫還需看他最初作畫時的畫作。
要知舊作遠不如新作,能體現一個人的畫道實力。
更何況新作,也更能看出這個人的當前狀態。
只是陳尋既已這麼說,並且看向他的目光也極為鄭重。
在猶豫片刻後,趙宸也終是沒有選擇反駁什麼,他僅是緩緩點了點頭,輕聲說:「小弟向來有將畫作留存,當做紀念的習慣。」
「這最初畫作倒是未曾丟棄,但它也不甚重要,小弟倒也沒有過多保護,現下卻不知是何模樣了。」
趙宸說著,腳步也朝擱置在房內一旁的沉木箱走去,隨後在箱中翻找片刻,他才是從各種捲軸中,取出了一卷泛黃畫作。
「這便是小弟最初作畫時的畫作,」趙宸將畫遞給陳尋,嘴上也不停地繼續道:「我最初習畫時,數位江北有名畫師還說我小有天賦,未來哪怕不成畫聖,也能名揚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