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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電路板實在太複雜了,它多出來的區域萩原研二從未見過,已經超出了他所知的常理範圍。
而如果直接剪線,就會像拆盲盒一樣,他只能憑著直覺去拼概率。
他的手開始微微發抖,幾分鐘前的自信蕩然無存。
他的確是拆彈專家,但也是個新人。而罪犯的實力和工具,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的胸腔開始打鼓,血液上涌,他幾乎聽不見四周的聲音。
直到一個熟悉的嗓音從耳麥里傳來。
「喂,研二,你那邊進行得怎麼樣?」
萩原研二的意識被拉回,他深呼一口氣,嘗試讓自己鎮靜。
他沒有回答松田,而是看向連接到車廂里的幾根線。
「研二,別緊張。你肯定可以的。」耳麥那頭的人好像感知到他的心情,「別忘了,我還等著你吃大餐。」
「你這個傢伙,」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別再說這種話了。」
他的心再次放鬆下來:「不過,我們吃大餐的機率還是很高的。」
萩原研二小心地挑起一根線,通過電路板的結構來看,這根線剪掉是完全沒問題的。
「你們兩個,也撤退吧。」他對著身後兩個隊友說。
「什麼?」
「我們怎麼可能自己走!」隊友手裡抓著防爆盾,站到他跟前,「我們不會先離開!」
萩原研二沒有再勸說,時間不多了,他還有5分鐘的時間去算概率。他埋頭對著那十根電纜,拿起手中的工具。
琴酒吐出一口煙,觀看著幾個拆彈員工作。
那個小警察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始小心翼翼地剪線。
「Gin,」渡邊虛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說過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能不能現在就走。」
他一直在苦苦哀求,眼淚都快流幹了,琴酒也沒再看他一眼。
「Gin,有些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他脫力地把頭搭在右手臂上,望著琴酒的頭頂,「其實我早就死過了。」
「等這一切結束,所有人都會脫離,我就會死掉。」
「但是你不一樣,你還能繼續活下去,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有Gin。」
「我只想在活著的時候多看看你。」
「Gin,你好殘忍,」渡邊哽咽著,「我不想看到你炸死在我面前。」
琴酒依然低著頭抽菸,菸蒂在指尖燃燼,幾乎快要燒到手指。
「已經來不及了,蘇茲。」他終於開口,「現在你我都沒有選擇了。」
他凌冽的眼角彎起,抬頭迎向渡邊的視線:「還有,是誰說的你一定會死?」
渡邊的雙眼微微放大,他流血的右手緊緊攥住扶手。
琴酒再次別開視線。他把手裡的菸蒂扔到鐵軌下的土裡。
「Gin,」渡邊柔軟的聲音從頭頂飄來,「你又抽菸了。」
「......」琴酒拉上口罩,沒有再理他。
萩原研二的手不再顫抖,但頭頂的汗卻越冒越多。
他已經剪掉了7根線了,計時器上的時間還剩3分鐘。
前面的幾根線,與電路板的相接區都很明顯。而最後這三根,卻不太一樣。
那是兩根紅線,和一根藍線。其中一藍一紅連在電路板的同一塊區域,而那塊區域的鐵片現在無法翹掉,需要特製的工具鑽開。
剩下那根紅線,連接在電路板上的另一塊區域,那塊區域只露出的三分之一的部分,另外三分之二都被鐵片包住了。
但根據這露出的三分之一來判斷,這根單獨的線觸爆機率應該在20%以下。
他沒有時間了,只能賭一把。萩原研二半閉上眼睛,捏住手裡的工具鉗。
「咔嚓」,那根紅線掉落了,炸彈沒有爆炸。
「Yes!」旁邊的隊友捏著拳頭給他打氣,「還有兩根了,你可以的研二!」
只要再剪對一根,連接炸彈的電路就會徹底中斷,兩枚炸彈也就失去了作用。
計時器的數字走到了00:02:00,萩原研二手裡攥著剪線鉗,靠近最後的那兩根線。
一根藍色,一根紅色,概率都是50%。
他自嘲地笑著,閉上雙眼,在心中祈禱。他的隊友攥著防爆盾,排在一起擋在前面。
「沒用的,那個擋不住。」琴酒突然開口道,他掏出大衣里的伯|萊塔,「這兩根線,分別有多少機率爆炸?」
三人看見琴酒手裡的槍,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拿防爆盾的警察手伸向腰間的警|槍。
「黑澤陣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我問你,這兩根線,你有沒有把握,小警察。」他沉著嗓子,給伯|萊塔上了膛。
萩原研二沒有理解琴酒的意圖,但也來不及多問,計時器已經走到了1:50 。
「百分之五十,」他決定實話實說,「都是百分之五十,我沒有把握,黑澤先生。」
「所以,你打算賭我們的命?」琴酒輕笑著,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三個警察。
「黑澤先生,請你不要衝動!」一個警員也掏出手槍,隔著防爆盾指向他,「我們會盡力救出你們,但請你先放下槍。」
「時間不多了,你還在談這個?」琴酒手中的槍口對準萩原研二,「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你說什麼?」
「黑澤先生,只差最後一步了,請你不要放棄。」萩原研二伸手攔住舉槍的同伴,「只差最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