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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這種剝離,琴酒大部分十二歲以前的記憶都被剔除掉了。
只不過,還有一些頑固的記憶碎片存在,他沒有忘記,也從未主動提起。
BOSS從來沒有直接開口,但他所做一切都在推動這個結果——他需要琴酒成為一把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純粹的刀。
琴酒這時才明白,這個無端生出的心理檢測究竟是怎麼回事。
BOSS懷疑他了——他需要確定,這把刀沒有生出什麼多餘的功能。
琴酒的眼前的畫面漸漸融入到黑暗裡,他的大腦有些刺痛,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知道,自己即將忘記這些片段,然後徹底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心臟一陣陣發緊,他抓住了阿傑麗娜那張臉的最後一個畫面,想要多看幾眼。
畫面中,阿傑麗娜正牽著小琴酒的手,走在一片麥子地上。那片金黃色的麥地已經裂成碎片,他依然想要把那副圖拼湊起來。
直到最後,畫面徹底回歸黑暗,他的意識墜入深淵,滑入那無止盡的黑洞裡。
琴酒閉上了眼,等待著失去意識的那一刻。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大腦依然快速運轉著。
【Gin寶貝!我來啦!】
【咦,畫面怎麼一片漆黑?】
【睡覺的時候不能開直播的吧?到底怎麼回事......】
眼前飄過了幾行字,他的直播間由於直播時長不足,自動打開了。
【Gin是不是蒙住眼睛了】
【我知道了,Gin在洗澡!他怕我們看見hiahia】
【老婆,老婆是不是能看見彈幕,老婆你說句話呀】
琴酒看著這些無厘頭的彈幕,第一次覺得它們如此順眼。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免疫了BOSS的「精神剝離」,因為遊戲系統。
雖然具體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遊戲系統是脫離這個世界的存在,而且嚴格來講,這些記憶碎片,也是脫離這個世界的。
他的大腦被系統侵占著,但也被系統保護著。
這一次,他沒有被剝奪掉所有。
眼縫中刺入一線光,他的頭盔被摘掉了,琴酒繼續躺著裝睡。
加美莎拍了拍他的臉,見他沒有反應,又往他的手臂上扎了一針。
那應當是類似鞏固催眠效果的藥。以往每次的精神訓練後,他都會挨上那麼一針。
然後再過五分鐘,他就會醒來。
琴酒在心裡數了三百多秒,然後緩緩睜開眼。牆角的攝像頭正對著他的臉,椅背上掛著的外套里又傳來手機的震動。
他慢慢起身,掏出外套里的手機,上面顯示出BOSS的來信。
[BOSS:Gin,明天去做體檢。宮野明美來的時間有變化,15號,下周。]
[Gin:是,boss。]
琴酒穿上外套離開,加美莎正在外面房間等她。
「Gin,明天記得準時哦。」加美莎對他拋了個媚眼。
琴酒走到她桌前,提起桌上的袋子,直接離開了,完全把她當空氣。
加美莎看著門關上,嘆了口氣:「真是越來越無情了啊。」
她有些憐惜地撫了撫桌上的記錄本,好好地將它收了起來。
琴酒走出實驗室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Gin,你怎麼了?」渡邊雅彥從大廳的椅子上起身湊了過來。
琴酒看上去比進去之前更疲憊了。說好的來看醫生呢,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渡邊雅彥悔得牙痒痒,早知道就叫自己的醫生來了。這組織的實驗室看上去就不像什麼好地方。
「沒什麼。」琴酒看他馬上要眼眶又要紅起來了,只得解釋,「開了藥的。」
他把手裡的袋子提起,晃了晃。
「伏特加呢?」
「他剛送完AT25,現在還在檔案室,估計還有會兒。」渡邊雅彥看了眼表上的時間。
「去車上等。」琴酒說著,走在了前面。
秋夜的風突然刮起來。琴酒的大衣大敞著,衣擺被風吹得揚起,完全沒有扣起來的意思。
他鑽進了車子的副駕駛,渡邊也坐上了后座。
琴酒望著車前坐的抽屜,覺得手裡空蕩蕩的,一低頭,左手邊遞上來一根尼古丁棒棒糖。
這次的包裝不是粉色的,而是淺褐色的。他回頭,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睛。
「Gin,別抽菸。」
渡邊不覺得琴酒會接過去,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興許下次可以試試尼古丁口香糖,琴酒說不定更能接受一些。
然而下一秒,手上的那隻棒棒糖卻被抽走了。
琴酒略顯生澀地拆開糖紙,塞進了嘴裡。
第18章
渡邊雅彥只能看到琴酒的側後臉,他的腮幫子因為含著棒棒糖微微鼓起,真是可愛極了。
渡邊看入了迷,而琴酒並沒有注意他的表情,自顧自地眯起眼假寐。
駕駛位的車門開了,伏特加鑽了進來,他剛坐下,整個身子就頓了頓,墨鏡很好地遮掩了他的震撼。
「喂,」他頭伸到后座,朝著渡邊雅彥壓低聲音道,「你小子,對大哥做了什麼?」
渡邊雅彥一臉迷茫:「我什麼也沒幹啊。」
「伏特加,」琴酒突然出聲,伏特加差點從座椅上跳起來,「事情辦完了?」
「是的大哥,辦完了。」他坐正身體,握好方向盤,「現在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