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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知曉緣由並改變局面也許只能詢問李梅。
在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奴良滑瓢便準備起身前往李梅所在的大宅。持續的明鏡止水令他隱藏於塵世之間,就算那邊的大宅發生了特別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但還未等他前行幾步,溫度直接瞬間下降到可怕的地步。
危機感順著滑頭鬼的脊樑飛速上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便直接劃入意識停滯的深淵,在最後一刻的恍惚之間,只瞥見占據全部視野的漫天寒冰。
——糟糕。
無論是軀體的哪一部分都在此刻徹底凍結,就連靈魂也仿佛進入了一片虛無之中。
而在“糟糕”這一念頭被凍於腦海無法消散之時,心臟開始跳動,血液開始遊走,思維開始活動——
面前又是一副與之前別無二致的生機勃勃之景。
人群依然說著原本的話題。
游雲不息,飛鳥長鳴。
剛剛布滿一切的寒冰宛若浮生一夢。
唯有身上未消散的零星咒力將剛剛的幻想重新劃回現實。
奴良滑瓢清楚地知道這是李梅所使用的技能,但李梅的咒力顯然沒有如此龐大,從一點來看反而更像是兩面宿儺的手筆。
——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當他趕到李梅的大宅時,發現無論是李梅還是兩面宿儺都不在,只有這所空宅平靜地屹立於此地——它見證了所有,卻不告訴他任何信息。
——一切都是迷霧。
直到更多的信息傳來後,奴良滑瓢才把整件事大致串了起來。
在兩面宿儺進行大規模地屠殺後,各方勢力合作對其進行了圍剿,在與眾人同歸於盡後,他留下的咒物被一隻紙鳥所銜,隨後帶向了遠方。
在大宅的廚房裡,奴良滑瓢發現了製作料理後未清理的痕跡,李梅似乎是將兩面宿儺的手指作為料理後食用。
李梅最後以身摧毀咒物的動機不明——到底是想要嘗試新料理,是站在大義的角度忍痛滅友,甚至可能其實一開始便對兩面宿儺積怨頗深?
而紙鳥所攜帶的咒物到底是打算送到李梅的住所,還是送往其他地方的過程中被李梅所截?
就算到了奴良滑瓢打算給他們二人製作墓碑時,他也依然沒有得出結論。
“如果要放墓碑,那麼應該把他們相隔多少距離?”情感大師奴良滑瓢此時竟感到有些為難,自從李梅把咒物吞了之後,他便發現自己對他們之間關係的理解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
一旁的神樂完全沒有奴良滑瓢這般糾結,她直接發出了暴。言: “為何要兩塊?直接用一塊就行。”
當滑頭鬼詫異地望向她時,神樂又道: “如果不是兩面宿儺同意李梅使用他手指中的咒力,李梅不可能如此順利地施展出覆蓋面如此之廣的寒冰,更不能在寒冰附上反轉術式,復活在圍剿兩面宿儺的過程中被其殺死的眾人。”
若這樣思考,他們似乎又確實是至交。
不過故人已逝,那些真相已經隨著紛飛的冰晶消散於世間,不再被任何人知曉。
而這件事的導火索——兩面宿儺各處屠戮的反常行為到底出自什麼原因,也始終不得而知。
即使都是謎團,奴良滑瓢最終還是選擇接受了神樂的提議,將一塊寫著兩個人名的墓碑插。進了地里。
石碑入地,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聲音產生的波動以泥土為媒介不斷向下延伸,似乎一直能傳到傳說中世間的最下方——
碧落黃泉。
周邊是無盡的寒冰,無數的白衣罪人被凍結於此地。
暴風雪之中。
“不如由我直接告訴你原因吧。”
輕快又低沉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被認定為死亡的四手男性無視了周圍的嚴寒,直接盤腿坐在此處,他的姿態與存活時別無二致。
這裡是八寒地獄。
“一成不變的人間實在無趣,就算用火焰灼盡為虛無也不會增加幾分樂趣,不如由歲月來打磨——待我化為不滅的咒物,休眠千年後再去觀人間,”他揚起了嘴角,裡面的張揚不比之前弱上半分——
“自盡而亡毫無趣味,還不如大鬧一場,將那些螻蟻匯聚一堂,為我獻上鮮血的盛宴。”
輕笑一聲後,兩面宿儺看向了我: “李梅,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問你過任何一個問題,一直都是你在自問自答,”我回復道, “順便一提,現在我也沒有什麼事情想要詢問。請你現在安靜地閉上嘴。”
明明我的話語極其不客氣,但是兩面宿儺聽到後卻沒有顯露出任何不快,他似乎從我的神色中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於是神情愉悅了起來: “因為罪人所能使用的食材實在太少,所以你開始煩躁並覺得無趣了吧——就像當初的我那樣。”
“而在意識到來世只是虛妄後,你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開始立足於現實,”他眼中的赤紅漸漸沉澱,比血液更加鮮艷,而嘴角上揚的幅度更加歡愉——
“為何之前一直不將它暴露出來呢?”
“明明這才是你最真正的姿態——你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