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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辦到這樣也挺好,我終於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此處,”被借鑑技能的滑頭鬼臉上毫無慍色,反而看起來更加輕鬆,他隨意地灌了幾口酒, “我可不希望贈送他人的小禮物還會帶來禍患。”
放下心來的奴良滑瓢一邊觀賞不遠處一邊倒的戰況,一邊仿佛被打開話匣子般不斷言語,結果聊著聊著便發現身邊始終無人回應。
他轉頭一看,發現原本兩面宿儺所坐的位置此時已經空空如也,那人不知何時已經從圍牆上離開,在下邊自顧自地朝李梅那邊悠閒走去。
思索了幾秒,滑頭鬼也從此處一躍而下,拎著烈酒前往不久後便將停息的戰場。
戰場中心的我並未感知到二人的靠近。
如今我只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虛幻的世界,仿佛水中之月一般立於所有妖怪的感知之外。
所有的斬擊都變得極其順利,通往勝利的未來一目了然。
不知道斬斷了多少只妖怪,總之當我回過神時,那些洶湧的咆哮聲已經再也聽不見,周圍再無站立的妖怪,如今街道又重新恢復寂靜。
只有地上的鮮血還在流動,緩緩地將整個街道徹底染紅。
剛剛那種玄乎又玄的狀態已經離我遠去,我發現我此時正站在屍骸之上。隨著理智逐漸清醒,我清楚地意識到——
我的食材還未冷藏。
一想到這一街的死妖放到明早就不再新鮮,我便不禁感到心痛。手中的鐵刃順從我的心意重新化為冰刃,但除此之外我依然無法構造出任何寒冰之物。
——那麼至少凍住一隻吧。
正當準備把這柄冰刃插到腳下妖怪的身體中,企圖將這隻離我最近的妖怪冰凍之時,我微微彎下的身體竟仿佛不受力的棉花,直接往前方傾倒而下。
在這不慎跌倒的一瞬,似乎有什麼東西因為幅度過大的動作從我的身上脫落,原本莫名消失的咒力竟開始回歸。
溫度驟降,而寒冰以我即將離地的腳尖為伊始,不斷向四周擴散。微微抬頭,我看到不遠處血水已是冰霜,而妖怪的屍骸也被全數凍結。
喜悅的情緒滿盈我的內心,經歷峰迴路轉的我直接忘記如今自己所處的狀態。
但是疼痛被沒有席捲幾乎要筆直砸向地面的我,有人拎著我的後領,直接把我撈到半空,隨後又是平移了幾步,再將我放回地面時已是牆角。
“多謝,”靠牆站穩後我看向來人的方向,兩面宿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我的旁邊。
“要喝酒嗎?”他對著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壺。
“不用,”在妖怪被凍結之後,我的精神放鬆便徹底放鬆。身體在此刻仿佛被灌了鉛,睏倦瞬間侵蝕了我,企圖把我拉入睡夢的深淵。
我直接順著牆面下滑,直至坐在地面上。在用雙手環抱住膝蓋地縮在牆角後,我便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兩面宿儺微微挑眉,隨意在我的旁邊坐下,接著便開始研究剛入手的四魂之玉。
又是一道人影出現,但是卻未能引起二人的注意。
奴良滑瓢此時剛至,自然看到四手之人如今正在把玩四魂之玉。
而他手中那原本漂亮的淺紫色寶玉,不知何時已經混濁到黑不透光。
“不錯,”兩面宿儺的臉上露出極其微妙的興味笑容, “這裡面的妖力竟是一分都未減少。”
惡念會玷污四魂之玉。若被心懷惡意之人所持有,那麼自然會變得混濁,但奴良滑瓢未想過還能漆黑到仿佛從染缸中撈出一般。
這時滑頭鬼突然想到原本忽略一件事——若渴望強大的惡妖們追尋四魂之玉,那麼同樣在強大之道上前行的兩面宿儺,他又會如何看待這件難得的珍寶?
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被黑紫指甲夾住的黑珠折射出詭異的微光。
兩面宿儺身旁的白髮之人依然安靜閉眼,顯然沒有心思關注外界,於是自然也沒有關注到他的動作與話語。
這位擁有血眸的極惡之人,此時眼中的猩紅之色加深,隨後划過了幾分然,似乎已經摸透了四魂之玉的使用原理。他輕笑道: “如果再來四分之一……”
言語中的自信與張揚毫無遮掩,宛如能斬出耀眼黎明的利刃。
奴良滑瓢選擇將四魂之玉贈予李梅,除了確實希望李梅能更加順利地製作出妖怪料理外,也存著以此剷除惡妖並將燙手之物脫手的心思。如今見到面前的景象,他竟覺得或許落入惡妖之手可能也算是好事。
兩面宿儺此人一向隨性,按著自己喜好做事,明明當初還興致缺缺,如今卻看起來對四魂之玉頗感興趣,指不定要搞出什麼大事情。
正當奴良滑瓢感到頭疼之時,他又聽到兩面宿儺的後半句話——
“那麼無論多麼遙遠的未來我都能令你目睹——我會令你看到成功做出發光料理的那一天。”
接著他又嗤笑了一聲,看起來多了幾分嘲諷之意: “當然前提是在未來的某日,你真的能做出這種離譜的料理。”
“如何?”
白髮之人依然雙眼緊閉沒有任何響應,唯有呼吸平坦,顯然已經睡熟。
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那又是酒壺不慎從奴良滑瓢微微鬆開的手中劃出,最終碎裂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