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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出聲,笑聲中的喜悅毫不作偽,似乎能望見體內摻著黑泥的扭曲真心——
“你終於用盡全力掙扎,絞盡腦汁思考,於是終於開始真正存活。”
我無視了兩面宿儺此時的話語,站起身朝遠處走去。
他沒有和我同行。
地獄限制了各種能力的使用,又存在多種限制。兩面宿儺作為極惡者,顯然在這些方面需要比我這樣被牽連之人承受得更多,如今他被絆住顯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也只是絆住——他不停息地持續造成混亂,現在八寒地獄已經被他摧毀過數次。
在遠離兩面宿儺後,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有什麼合理的方法可以離開這裡?
仿佛被撥開了迷霧,於是外界的一切都能被順利感知,我感覺我的大腦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清醒狀態。
——首先需要有合理的身份。
此時我的面前迅速飛過一位渾身是血的亡者,隨後冰面破碎的聲音響起,我順著出聲的方向望去,一根染血的狼牙棒砸於冰面之上,而上端被一位穿著嚴實的男性所握住。
——此人似乎是獄卒。
於是我對他開口道: “我想要申請擔任獄卒一職。”
似乎覺得事情的發現有些出乎意料,他在眨眼後便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我。
——其他事情我不一定能辦到,但我覺得有一件事沒有問題。
我看向面前恰好遇到的獄卒,沒有停頓地繼續闡釋自己的想法——
“我可以看管兩面宿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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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
第53章
第五十三個分歧
手握狼牙棒的獄卒名為“鬼燈”,是閻魔大王手下的第一輔佐官。
鬼燈其實知曉李梅。
——這是千百年來都難得一見,被他人強行拉入地獄的極度悲慘人士,實在令他印象深刻。
落入地獄之人會在閻魔大王處接受審判,但是能顯露罪行的淨琉璃鏡在播放李梅的罪惡之時陷入了亂碼,最後只剩下一片空白。
鬼燈當時也在審判現場。作為極其嚴謹之鬼,他直接面無表情地拿起狼牙棒把淨琉璃鏡敲到能正常工作,而鏡中顯示的畫面還是虛無——此人並沒有大到需要下地獄的惡行。而閻魔大王手中的文書中也沒有任何關於李梅罪行的記載。
照理說像李梅這樣未達到作惡標準的存在不至於來到地獄,但是由於吞下了兩面宿儺的手指,靈魂與其糾纏太深,最終被他帶著一同下了地獄。
由於沾染了罪惡,於是這樣的靈魂無法被調入天堂。在鬼燈向李梅解釋了這一點後,結果沒有想到李梅聽完後詢問了一個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問題: “無論是待在天堂還是在地獄,是否都不存在下一世?”
鬼燈點點頭。
“那就沒有區別了,”白髮之人明明面頰上還有著不再落淚後還未消的淚痕,但卻像是已經理解了什麼,於是語氣極其平淡,看起來竟沒有半分被牽連落入地獄的憤懣。
——似乎對那人而言,若只有無法輪迴的結局,那麼死後在何處都無妨。
未乾的眼淚依然留在李梅的面頰上,但是沒有任何新增的痕跡,仿佛某種精巧的機械曾經故障過的標誌,但是在短暫的壞死後,它又將自己重新修復成一副嶄新的模樣。
在地獄工作數年,鬼燈審判過形形色色之人,但很少有李梅這樣對現狀極為適應之人。
“我明白了。”
在停頓了幾秒後,李梅突然又出聲。依然沒有多大起伏,似乎是對現狀的某種妥協,但是透露在其中的恍然大悟毫無虛假,又像是真的理解了什麼。
——到底是理解了什麼?
鬼燈並不是會對他人之事感到好奇者,而平日的事務不少,於是也沒有心思關注罪人們的想法。探究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李梅身旁四手男性的極度愉悅話語所打斷——
“李梅,你終於明白了。”
比地獄中的惡鬼看起來更加可怖的男性此時隨意地坐在地上,夾雜著肆意張揚又毫不收斂的笑聲,比起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更像是對此根本就不在乎。
淨琉璃鏡在播出兩面宿儺的惡行之時也同樣亂碼一次,不過與李梅的那一次不同,他是因為罪行過多導致鏡子負荷過重,直接超載死機。
如今這位極惡之者像是終於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發展,就連尾音都上揚為異常歡愉的幅度。
李梅並沒有選擇搭理莫名其妙快樂起來兩面宿儺,而是轉向了最終審判者閻魔大王: “我朋友在剛過來的路上約我一同燒毀地獄後越獄。”
“被人拉下地獄了還能把他當朋友看,”不遠處的閻魔大王忍不住吐槽出聲, “你這個人也太友善吧?”
“更關鍵的槽點應該是竟然直接把計劃告訴相關監管人員,”鬼燈一臉嚴肅地反駁道。
“我拒絕了他的提議,”面前的白髮之人指向了兩面宿儺,語氣極其真誠, “毀壞公共場所,非法越獄再加上鼓動他人犯法,罪加一等——請務必令他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