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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所當然地這樣想著。
——畢竟李梅還需要從那螻蟻那邊撈錢去開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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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個分歧
白髮之人看起來頹然地跪在地上,眼淚從那人的眼眶裡不斷落下。在看不見的背後,折射出危光的絲線此時正在咫尺之遙,似乎下一秒就能將腦袋一刀兩斷。
風聲划過。
而地上那顆長著牙的詭異腦子,此時已經張開嘴,露出極其猙獰的笑容。
——這絕對不可能躲過。
在意識的一片混沌之中,我聽到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凌冽風聲。原本我不想關注這些,但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又想起——
下一世的我便不再是人。
我會成為無法拿起廚具的牲畜。
我會成為忘記自己是廚師的餓鬼。
——我只有這一世了。
意識的碎片重新拼合,思維的台階漸漸搭向理智的長廊,於是大腦中只剩這樣的念頭——
我絕不能輕易死亡。
羂索看到那人淚珠下落的速度突然變得極其緩慢。
下一秒溫度驟降。
在絲線即將劃上白皙頸部的那一刻,無數堅冰上攀。於是絲線瞬間凍結,隨後片片破碎在陽光之下,只剩下虛無。
——為何一個已經喪失生存意志之人,還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反應速度?
羂索下意識看向那人的面部,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雖然淚痕依然存在,但那雙紅眸中竟看不到半分死意。這時他突然想起,其實李梅從剛剛到現在都只是在悲傷。
少年被他翻閱過的記憶依然留在腦海中,而此時它們開始紛飛,那人一貫的平淡眼神在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他發覺如今竟是李梅最像活人的時刻。
既然連剛剛都沒有成功擊中,那麼之後便不可能再得手,清楚這一點後的羂索便不再選擇進攻,而是試圖防禦。奇怪的是白髮之人卻沒有看向他的方向,只是微微側頭,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遠方。
這時羂索想起李梅剛剛並非自然降落,所以必然是有人將李梅砸入此地。他意識到接下來已是與他無關的戰局,若要漁翁得利,也不免會受到牽連,實在是不值得。他知曉此時正是撤退的最佳之時,於是開始飛速移動,幾秒後便在百米開外。
——真是可惜,那具使冰的身體還無法被奪走。
但遺憾之餘,羂索也知曉自己在失去軀體的情況下,能無損地離開這裡實在是幸運之事。
——總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這次的風吹過後,雪地上再無他的身影。
背後的屍體不僅大腦落地,也早已因為我砸來衝擊而分崩離析,這種結果自然是兩面宿儺故意所為。
我沒有心思關注羂索的離開,甚至也不打算思考剛才的攻擊從哪裡來正是沉默地遙望遠方的始作俑者。
仿佛回到變鬼的那時,似乎有無數令我清醒的胃中堅冰,但也與那時不同,現在沒有鬼血干擾思維,於是我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冷靜中。
腦中的那個念頭再度閃過。
——我只剩下今生。
日光普照萬物,沒有一寸能帶領我望見幾里開外之人,但光之所及並非我的全部視野——
我還有腳下的積雪。
在意識到今後自己必須竭力求生的那一刻,仿佛眼前被撥開了薄霧,於是那些原本不曾關注的信息湧入,我感覺自己處於一種極其玄妙的狀態。白雪在這一刻仿佛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我的感知不斷延展,此時已經到達兩面宿儺的腳下——
踏在雪上之人步伐依然輕快而悠閒,顯然對於他所做之事毫無內疚。
於是名為“理智”的那一根弦瞬間崩壞。
正當憤怒的火焰似乎從心中上涌到咽喉之時,雪上那人已經消失不見,而下一刻血水在我的腳下蔓延,佛龕在我的不遠處憑空出現。
“真是狼狽呢,李梅,”他再次隨意坐在佛龕之上,看著我淚水未乾的面容,毫不留情地嗤笑道, “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如何?”
——我已身在地獄之中。
兩面宿儺微微挑眉,他沒等到白髮之人的話語,但他看見那人此時的眼神。
——我必將你也拉下地獄。
而在看到這一幕的那一刻,望著我的四隻猩紅眼眸中的愉悅加深,那些歡愉的情感直接斬斷了他的理智之弦,於是內心中叫囂著戰鬥的惡獸開始出籠。
“想要殺我?這可真有趣,”兩面宿儺暢快的笑聲在血水之上響起,他的眼底滿是惡意, “不如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混上戰意的殺意瞬間在此刻炸開。
風聲凌冽,血水上漣漪接連乍起,無數幾乎看不清的斬擊從四面八方向我迅速劃來,夾雜著洶湧的火焰,每一擊似乎都能將我撕裂——
“只要在這領域範圍內,我的攻擊都必中。”
四面斬擊來襲,八方惡意不息,佛龕之上正是俯視眾生的狂妄之人。
他居高臨下的目光似憐憫,又如嘲諷。
前方屍骸密布,周身血水環繞。
我正踏在他領域的中央,而此方之地正是他肆意妄為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