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而當我將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時,我發現它其實和其他的鳥類有區別——我能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玄妙的符文,並且注意到它是由紙所構成。
潔白的紙鳥正充滿靈性地望著我,那雙眼睛像是人類一般鮮活,甚至可能更加洞察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鳥的臉上看出笑容,但是我確確實實感覺它在笑。
這隻紙鳥張開了嘴,對我開口說道——
“你想要復活那位小少爺嗎?”
仿佛是送給沙漠中看不到綠洲的迷茫旅者一捧水,又好像是帶給寒冷冬天中衣不裹體之人的溫暖火把,於是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我可以幫助你。”
最後這種似乎帶著善意笑意的語氣又重新低沉了下去,含上了幾分蠱惑的色彩——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這時,我突然發現這隻紙鳥的頭上,不知為何竟有與這小少爺如出一轍的縫合線。
難道這也是一種時尚嗎?我現在已經快要停止轉動的大腦告訴不了我答案。
我只知道似乎復活小少爺的未來與我很近。
羂索操作著式神小鳥重回此地,並觀察過整個戰局的發展,現在本質上與我對話之人也是他。雖說小鳥頭上有縫合線,但並不代表他的本體在此,那只是反映軀體狀態的標誌而已。
不同類型的攻擊手段都有值得研究的地方,陽陽術他自然也用著他人的軀體涉略過一番,如今式神小鳥作為偵查方式具有極大的優越性——
尤其是在戰局中。
咒術師之間的戰鬥往往會以一方的死亡為終結,甚至有時兩敗俱傷,共赴黃泉,於是咒術師之間的戰局便成為他撿屍的最好渠道——不僅屍體質量尚好,並且得來不費功夫。
在最重要的大腦平安撤退之後,羂索想要撿屍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但是本體直接過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於是他便採用其他的方式抵達此地。
羂索剛到達此地時,還是戰局的白熱化階段,火焰與寒冰共舞,而他注意到與李梅戰鬥的另一人正是兩面宿儺。
此人在咒術師的圈子裡極其有名,真名不詳,被他人稱為“兩面宿儺”,羂索與他有幾面之緣,於是對其強大的實力和敏銳的觀察力有所了解。
雖然在其他咒術師比如李梅的眼中,不遠處的小鳥大概率是容易被忽略之物,但他知曉在兩面宿儺眼中,這式神小鳥卻如同夜晚燈塔上傳來的燈光一般明顯。
估計這式神待會就會被摧毀,不如過一會再來看看吧,正當羂索這樣想時,卻發現兩面宿儺沒有往他這裡望過任何一眼——
與其說是沒有發現,倒不如說知曉這一切,卻心情愉悅到完全不想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的身上。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如今羂索操作的式神小鳥已是此地里唯二擁有神志的生物。
我本身不是擅長思考之人,和兩面宿儺的戰鬥在各個方面都極大地消耗了我,尤其是腦力。
現在我沒有腦子去思考這小鳥到底從哪裡來,又為何能言語,大腦完全被人還能被復活這件事所占據。
“需要我答應你什麼事情?”我發現它和兩面宿儺一樣,總喜歡說一半藏一半。
這只不知從哪裡來的紙鳥微微低頭,發出了極其愉悅的笑聲,聽起來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中,顯得相當運籌帷幄: “讓我殺死你一次,然後我會將你復活。”
這是一個聽起來有些奇怪的條件,我完全不能從中感知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對死亡很好奇,所以這大概是一個除了會感受到有些可怕的死亡外,你沒有任何損失的條件。”
式神小鳥黝黑的眼眸極其深邃,可能是我腦子不太對勁產生的錯覺,我竟然感覺裡面滿盈著污濁至極的黑泥。這樣想一位幫助自己的好心鳥實在是太不禮貌了,我開始在內心裡譴責自己。
“只是這樣就可以了嗎?”我問道。
“只是這樣就足夠,”紙鳥響應我, “我以束縛的名義向你擔保。”
不過復活之後,使用身體的到底是誰那就難說了……羂索毫無負擔地在內心裡補充道。
我沒有任何與讀心有關的技能,沒有聽到它的心聲,更無法讀懂鳥類的面部表情,於是我對此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我只想感慨——
這是什麼神仙級別的好心小鳥。
由於它實在是過於體貼,這令我不禁懷疑它會不會是來自哪裡的隱世山頭,現在到了歲數於是飛出來到外地歷練的小鳥?
雖然我能通過摸骨來判斷出鳥類的年齡,但是紙鳥顯然不在我的範圍內,不過我看它身上的紙沒有任何泛黃的痕跡,按照紙張來判斷,大抵確實是年輕小鳥。
一想到面前的是不通人世的單純稚嫩小鳥,我竟一時間無法開口答應它的神仙條件,只剩下自己竟在占小朋友便宜的既視感。
兩世加起來我顯然已經是成熟到不能再成熟的大人,我覺得占小朋友便宜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有。雖然我確實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做生意像它這樣可不行。我很想讓紙鳥加點價格,但是沒能組織好哄小鳥的話術,於是暫時沒有開口。
羂索敏銳地注意到面前的白髮之人開始猶豫,對此他表示很能理解。說到底看起來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雖然他的條件並非全然免費,但是比起復活死人這種奇蹟而言,它提出的條件也著實顯得低廉,反倒令人覺得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