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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博義已經先過了河,蘇定遠見狀也沒攔,畢竟中間的位置相對來說是最安全的。可這安全終究在渡河過半時出了問題,走在方淮前面的一個小兵,忽然掏出個鐵塊砸向了冰層。
一尺厚的冰層原本很是堅硬,但這人選的位置卻相當微妙,那竟是附近冰層最薄弱的一個點。沉重且尖銳的鐵塊一落在冰面上,頓時漸起了一點水跡。原本這也不是很大的坑,但此刻冰面上的人太多了,很快便響起了一陣冰層碎裂的「咔嚓」聲。
附近有人聽到了,但更多的人毫無所覺,依舊跟著行軍的隊伍向前。
方淮距離冰層碎裂的地方不近也不遠,但她感知敏銳,一察覺腳下異動便立刻反應過來。她來不及多想,便揚聲喊道:「冰層要碎了,快跑!」
然而方淮沒料到的是,平日裡看上去軍容還算規整的精兵,卻在這一聲喊下炸了鍋——古代的軍隊當然不能與星際的軍隊相比,他們沒有那樣好的軍事素質,不會在危險降臨時迅速分析出最佳的逃生路徑。他們甚至分不清向前更近,還是返回更近,於是有人向前有人向後,很快亂成了一鍋粥。
這實在出乎了方淮的預料,尤其胡亂奔跑的人越多,腳下冰層碎裂的速度就越快。她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喊話錯誤,立刻補充道:「向前,向前更近,快向河對岸跑!」
然而此刻士兵們早就慌了神,哪裡還分得清河對岸,甚至許多人都沒聽到方淮的話。
冰面上更加混亂了,方淮阻止不得,只能設法自己逃生。可混亂的人群同樣阻攔了她前行的路,折返同樣如此。她被短暫的阻攔了一下,然後便再沒有逃離的機會。
方淮只覺得腳下一沉,低頭一看,冰層已經碎到了她腳下。
下一刻,方淮腳下就是一空,然後逕自墜落了下去。許多人和她一起落進了冰冷的湖水中,可以聽見四處有人撲騰呼救,冰冷的河水迅速帶走落水之人的生機。不過方淮的情況比旁人好些,因為在落水的瞬間,她就展開精神力,將自己整個包裹了起來。
很快,依舊在流動的河流將沉入水中的人帶到了冰層之下,方淮就是其中之一。她抬手敲了敲頭頂厚實的冰層,聚氣力氣一拳砸下,竟生生將冰層砸出個洞來。
以alpha的優秀體質,無論是這冰冷的河水,還是厚厚的冰層,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大不了的阻礙。她很快將那拳頭大的破洞砸開更大,正要冒頭出去爬出冰面,忽然感覺腳下一沉。低頭一看,竟是一個落水的士兵死死抱住了她的腿,而那人臉色已經變得青灰,好像下一刻就要殞命。
方淮頓了頓,到底還是沒忍心看著人死在眼前。於是她伸手將人撈了起來,先一步推上了冰面——精神力確實是很好用的東西,不僅能隔絕冰冷的河水,還在最後時刻為她截留了一些空氣。
她尚不到危急時刻,自然想著救人,卻不料這一耽擱,許多落水之人瞧見了洞口泄露出的光亮,便紛紛掙扎了過來。每個人都不比之前那人的情況更好,所有人都命懸一線,方淮也只好暫時讓出了位置,順便幫忙把人推上冰面。
很快,這些落水凍僵的人,便在冰面周圍圍了一圈,冰水中還有人源源不斷靠近。
方淮最後也不知被誰給擠開了,可她看看那些拼命想要求生的人,終究還是沒有去爭。她放任自己又漂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再次砸開冰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如此三次之後,方淮也感覺到了疲憊,更明白自己救不了所有人。
再一次沉入河水,方淮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漂出多遠了,但她身邊已經沒了活人,只有淹死凍死的屍體。她沉默了片刻,終於砸出了一個只有她自己會出去的冰洞。
這一次她終於成功爬上了冰層,可舉目四顧,風雪茫茫,哪裡還看得到先前的軍隊?
與此同時,相隔兩岸的袁博義和蘇定遠終於艱難交流完,確定漢王落水,生死不知……當然,這冰天雪地里落水,兩人心裡基本上沒抱什麼希望。
他們望著碎裂的冰層與流動的河水,就連想救也不知如何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糟糕,漢王屍骨無存,回京之後如何交代且不提,眼下的大好局面豈不是又要生變?!
善後的第四天
寒冬臘月, 大雪紛飛。
方淮踩著冰層,到底還是順利的抵達了河對岸。只是和原定計劃不同,她沒能和大軍一起, 甚至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四周除了呼嘯的風聲, 便是滿目蕭索。
當然,方淮自己是不慌的,這顆宜居星上的環境再是惡劣,也比不上方淮曾經去過的那些荒星。她走到河對岸, 直接找了塊大石頭席地而坐, 一邊休息恢復體力, 一邊打開光腦查看起了大部隊所在——這大河不算太寬,冰層破裂落水的人雖不少,但絕大部分人還是安全的。
方淮之前放飛的那些監控鳥, 此刻也還留在隊伍上方。於是方淮一打開光腦, 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雙方距離, 短短時間她就被衝到了河流下游十幾里!
這裡四下無人, 方淮要趕回去也是容易的,但當她看清這段距離之後,忽然生出個念頭來。
她不覺得這次冰層破裂只是個巧合,雖然她什麼也沒看到,但也能猜見這多半又是一場刺殺。只是這種源源不斷的刺殺,已經將她的耐心消磨殆盡了,而且刺殺她的人太多了, 她也不清楚這次究竟是誰動的手。而她若是被除去的話, 除了泄憤,又有誰會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