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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葳知道他是不甘心,想尋方淮親自去勸,便說道:「陛下今日倒是醒著,父親要去探望的話,倒也可以與她說說話。」
……
方淮裝病已經很有經驗了,當然不怕老丈人探病。
曲丞相到時,她正「虛弱」的倚在床頭,手裡還拿著本奏疏裝模作樣……當然,落在曲丞相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只看到皇帝病中也不忘朝事。
可剛被女兒的說辭刺激過的曲丞相哪裡還能想到皇帝勤政?他只覺得憂心不已,皇帝身體生病還不好好休息,難怪她的身體每況愈下。而且大抵是被曲葳提醒,曲丞相這次再見方淮,總覺得她似乎消瘦了不少,連身形也單薄得像個少年人!
曲丞相的觀察沒有出錯,但實際卻只是方淮調整了偽裝參數罷了——她頂替九皇子也有十幾年光景了,足夠少年長成青年,面容和體型自然也有變化。好在她身份今非昔比,沒人敢與她勾肩搭背,自然也沒人發現她看似寬闊的肩膀,其實都是假的。
方淮假裝沒有發現曲丞相的打量,抬手示意他在旁邊落坐,然後同樣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倆的打算,阿曲已經與岳父說過了吧?」
曲丞相欲言又止,很想勸方淮不要莽撞行事,可看著她那張病弱消瘦的臉就覺得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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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丞相和方淮深談了一次,離宮時恍恍惚惚。也不知是方淮正值盛年,卻要退位這件事對他的刺激更多,還是她不打算傳位給女兒,而是打算傳位給妹妹這件事刺激更大。
他回去之後認真思考了三天,然後又在朝堂上觀察姜宓觀察了小一個月。期間也和自己那天真爛漫,卻年幼稚嫩的外孫女見過幾面——不得不說,如果皇朝要繼續發展,皇位要順利傳承的話,選擇一個已經成年且有監國經驗的繼承者,遠比選擇一個稚兒要好太多。
站在丞相的立場上,他得承認方淮的選擇沒錯。
大抵是知道了皇帝將要禪位的打算,曲丞相在與姜宓接觸時也沒少觀察考較。結果還是挺令他滿意的,畢竟姜宓是方淮兩人親手培養出的繼承人,對於方淮的政治思想她也繼承了大半。
至少若是姜宓繼承皇位的話,短時間內她是不會改變如今的政治格局的。至於之後她是否會走出自己的道路,那必然也是許多年後的事情了……這就好,至少方淮與眾臣之前十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心血也不會被輕易辜負。
時間大概是最好的催化劑,曲丞相從一開始難以置信,漸漸也接受了方淮想要禪位的事實——他不接受也沒辦法,因為就這一兩個月,皇帝又病了一場,出現在朝堂上的時間還不滿五天。長此以往,身體養不好不說,大權也遲早旁落。
剛安穩沒幾年的朝堂,就很沒必要再次陷入爭權奪利,而且皇帝自己都想傳位不是嗎?
耗了大半年時間,曲丞相終於還是接受了現實。他又去見了方淮,發現她還是那樣消瘦單薄,便說道:「陛下尚且年輕,理當養好身體,國事交給長公主應是無礙。」
方淮便知道,他是同意自己退位,也答應繼續輔佐姜宓了。
皇帝禪位這件事,原本不必丞相首肯,但奈何那是她老丈人呢?而且曲丞相的妥協,也未必不是為了女兒——女兒正是大好年華,誰樂意讓她守寡啊?!
至此,方淮和曲葳離開前的準備又邁進了一大步,至少該知會的人她們都已經打過了招呼。然後便是一通亂七八糟的忙碌,比如傳位前的準備,再比如收拾一些離開時要帶走的東西。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能量石,方淮又偷偷去挖了一趟,確保回返聯邦時能源充足。
這一忙又是數月,再看前朝,姜宓監國也將朝堂治理得服服帖帖。
兩人徹底放了心,於是選了個良辰吉日,突然宣布了將要禪位給姜宓的重磅炸彈。
這一舉動自然又是一場石破天驚,哪怕這幾年朝臣們已經漸漸習慣朝堂上有女官同列,但這不代表大家能接受有個女帝壓在頭上。就算其中有些聰明人,早就看出皇帝有意鋪路,但也沒想到會是為姜宓鋪路,而且還這麼早就將人推上皇位!
除了朝堂上的軒然大波之外,這些年安靜如雞的宗室這時候也「詐屍」了。比起朝臣們不能接受頭上壓著個女人,他們才是切身利益受到損害的一批人——雖說皇帝根本看不上這些宗室,但她都要傳位了,自己又沒兒子,宗室男丁自然人人都有上位的可能。結果卻是皇帝選了個公主繼位,這些宗室又如何接受得了?自然是要鬧的。
一時之間,朝野沸騰,哪怕方淮裝病都避不開源源不斷的勸諫。
可方淮是那樣容易妥協的人嗎?這些在她決定禪位時上躥下跳的人,恐怕是忘了當年方淮血洗朝堂時的狠厲手段!
果然沒過多久,上躥下跳的宗室就倒了霉——現如今的朝臣大多都是方淮精挑細選的人才,哪怕鬧騰些方淮也捨不得輕易處置,可宗室就是廢物居多了,收拾起來真是半點不心疼——等她接連處置了跳的最厲害的幾家,包括親兄弟周王和越王之後,宗室就又恢復成了安靜如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