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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怡雯本人也並不張揚,無論是科考前後,都沒有露過面與其他考生交流,因此也沒人懷疑她什麼。直到殿試露面,眾人才發現她不僅有個女孩兒名,長得也是「男生女相」。
不過當時殿試在即,曲怡雯也並非奪魁的熱門人選,所以也沒人深究下去。
然而誰都沒想到的是,在會試中名次一般,表現平平的曲怡雯,會在這一場殿試中大放異彩。她的名字終於被所有人看到,再沒人能遮擋她的風采。
揭開糊名之後,甚至有人問到曲丞相頭上:「雲州曲家,這莫不是曲相族中後輩?」
也有與曲家相熟的,好像隱約在家中夫人和女兒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我記得,曲家好像有個姑娘也叫這名字,家族之內怎會重名?」
曲丞相聽到兩種詢問,卻只笑而不語。
殿試放榜那日,今科錄取的貢士換上整齊的朝服,齊聚朝堂。
皇帝高居明堂,百官分站兩側,新人們懷著緊張激動的心情站在大殿中央,等待著之後的唱名。然而誰都沒到,第一給被叫出來的名字不是會元,甚至不是之前會試的前三甚至前十,而是一個大多數人都沒有放在心上的名字——
「新科第一名,曲怡雯,賜進士及第。」
此言一出,早已經知曉名次的百官還好,只瞪著眼想看看那曲怡雯到底是何方神聖。而滿懷期待的貢士中卻有不少傻眼的,包括之前的會元,甚至忍不住抬頭,露出了一臉茫然的表情。
倒是曲怡雯本人,雖然沒人與她透露過此事,但她卻像是早有所料一般。這時不緊不慢的從人群中間走了出來,一步步走到了最前面,行禮謝恩。端的是氣度從容,半點不曾拘謹,就連此刻落在她身上或善意或嫉妒或懷疑的無數目光,也不能另她側眸半分。
御階上的方淮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對她又滿意了幾分——作為女子站在朝堂的第一人,她就該有這樣的氣度,這樣的堅定,才能為後來者開拓出不一樣的未來。
只是高坐上皇帝滿意的神情,下方的百官和貢士都是看不見的。而曲怡雯的意外露面之後,宣讀名次的官員也並沒有停下,接著宣讀了第二名、第三名,一甲三人之中除了曲怡雯這匹突然殺出的黑馬之外,其餘人的名次倒沒有太出乎意料的。
等到第四名傳臚被揭曉,唱名的人也換了一個,直到將這百多人的名次一一唱出。
這算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百多人的名字,唱名足足持續了兩刻鐘左右。期間自然沒有人開口打擾,更沒有敢擅自打斷,不過這個過程中百官閒來無事,倒是將更多注意力放在了狀元身上。
曲怡雯到底是女郎,又不像方淮出生在男女界限並不分明的星際,她身上女性的特質其實相當鮮明。只不過之前跟隨曲丞相學習許久,除了學習政務之外,也學習男子的言行舉止,這才沒有輕易露出破綻。可盯著看得久了,總歸還是能看出破綻的。
比如有人發現她不僅生得「男生女相」,還沒有喉結鬍鬚。再比如有人眼尖,隱約瞧出她耳朵上被脂粉遮蓋過的耳洞。再再比如,她本就生得嬌小的骨架,被旁邊高大的榜眼一襯托就更嬌小了。
於是等到唱名結束,站在前排的朝臣至少有一半心中生出了懷疑。
只不過皇帝威嚴深重,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沒人敢輕易質疑她欽點的狀元郎……除了那個知道曲怡雯名字的大臣,左看右看都懷疑此「曲怡雯」就是彼「曲怡雯」。
他偷偷去看曲丞相神色,卻見他表面四平八穩,眼中卻隱隱有些滿意。
可這就更讓人看不懂了,參加科考可是欺君之罪。就算是丞相,就算是皇后的母家,也沒道理不放在心上——或許正因為是權傾朝野的丞相,是後族的外戚,曲丞相才更該謹言慎行。現在反其道而行之,難道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知道的越多越是迷惑。也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的心情,直到唱名結束,直到皇帝按照慣例給一甲三人冊封了官職,也沒人輕易站出來揭破什麼。
御座上的方淮其實一直在等有人發難,或是質疑曲怡雯身份,又或者質疑她「突飛猛進」的學問。可這些年她殺伐果斷留下的威嚴太重,朝堂上居然沒一個人敢在此時站出來的。最後放新進士們出去跨馬遊街時,她還有些遺憾。
不過沒關係,等曲怡雯跨馬遊街時,出來看的夫人閨秀定是不少。她在京中生活多年,認識她的人肯定不少,到時候一定會有人認出來的。
至於之後,反正她規規矩矩選出的狀元,誰也別想把人趕出朝堂!
理政的第十五天
三年一回的新科進士跨馬遊街, 向來是京城裡一樁不容錯過的熱鬧。
哪怕這幾年恩科開得多,但這一日仍舊熱鬧非凡。再加上今次有個女狀元,那女狀元還是自家族妹的特殊情況, 就連曲葳都帶著小星星跑出宮來看熱鬧了。
曲葳帶著小星星坐在了酒樓臨街的二樓包廂里,左右兩邊的包廂也全都坐滿了女眷, 美其名曰是來看新科進士風采的,實際上若是看上了什麼人,說不定就是一樁姻緣——恰好,臨街的窗戶都開著, 兩邊隱約的說笑聲隨著春風傳遞進來, 倒是曲葳這邊太過安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