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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熱熱鬧鬧向獵場深處推進,侍從們的馬背上漸漸堆滿了獵物。只有黑風的馬背上,依舊乾乾淨淨,除了掛著的弓箭外什麼都沒有。
侍從們上頭的熱血漸漸消退下來,再見這場面就有點尷尬了——一般來說,侍從們的獵物也相當於主人的獵物,但真正講究的人是不屑如此的。比如秦王,他的獵物就從來只算他自己親手斬獲的,回頭被人誇讚也能昂首挺胸理直氣壯。
可他們家殿下呢?聽說許多年不曾來過獵場了,也不知騎射功夫到底如何。萬一只是一般,那他們之前那般積極的表現,豈不是搶了漢王的機會和風頭?
這可有些不妙啊,更糟糕的是,如果直接把獵物送上,也不知漢王會不會高興?
眾人擠眉弄眼,相互用眼神交流。奈何一群人全是漢王出宮建府時新選來的,沒一個真正了解漢王秉性,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
正糾結著,忽然領頭的馬兒嘶鳴一聲,原地踏起了步,不肯再向前。
馬背上的侍從皺起眉,又嘗試著催馬前行,可馬兒依舊不肯走。於是還算機敏的侍從立刻反應過來,臉色微微一變,回頭道:「不好,有大傢伙來了。」
所謂的大傢伙,自然是指猛獸。
眾人聞言立刻緊張起來,一群人呼啦啦先是把漢王圍攏保護起來,這才回頭請示道:「殿下,咱們是折返,還是去看看?」
一般情況下遇到猛獸當然是跑,可如今他們卻是來狩獵的,猛獸就代表著價值高。若漢王今日改了主意,想要與兄弟們爭一爭,那如今就是正好——比如秦王,遇到這情況肯定很高興,直接領頭衝上去。可換成漢王,侍從們就得先確定,漢王是不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方淮當然沒什麼好心理準備的,她放出精神力一掃,便「看」到了來的是什麼。她也沒有要退避的意思,取下弓箭說道:「遇到熊了,正好獵回去給王妃做個腳墊。」
漢王既然如此說,眾人自然明白,這是要動手的意思了。
狩獵也有講究,最好就是傷口小不傷皮毛。比如最好的獵人,是能將箭射進獵物眼睛裡的,如此就能獲得一整張完整的獸皮。至於圍攻之下把獵物亂刀砍死,那肯定是最下成的,一身皮毛毀了,獵物的價值也會大打折扣。
眾人交換了個眼色,箭術最好的兩個侍從當即取出了弓箭,隨時準備為漢王描補。而心情緊張的眾人卻忘了,熊還沒出來,漢王又是如何判斷的?
他們下意識信了方淮的話,見著方淮第一次取下弓箭,也自覺給她留出了射箭的餘地。
而就在這時,前方樹林之中,草木一陣晃動,緊接著一隻龐然大物豁然跳出。看那比人還高出一頭的龐大體型,看那一身烏黑髮亮的皮毛,看那張開咆哮的血盆大口,不是黑熊又是什麼?而且這熊不知為何,像是發了狂,見到人群不僅不躲,反而直直撲了過來。
馬兒越發躁動,眾人也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也就在這時,方淮十分冷靜的彎弓搭箭,第二次射出了箭矢。隨著弓弦震動之聲傳來,離弦的箭矢破空,如流星趕月一般,直奔黑熊左眼而去。
婚後的第九天
「嗷」的一聲慘嚎, 聲震四野,緊接著便是黑熊憤怒的咆哮。
方淮那一箭射中了,黑熊的左眼也廢了, 大股的鮮血從它眼眶中湧出。然而這一擊竟未能殺死黑熊,反而徹底激發了它的凶性。
黑熊咆哮一聲, 剩下的那隻右眼頓時變得猩紅,瘋也似的衝著人群撲來。這一次不論是速度,還是凶性,都非之前能比——顯然, 這熊是要與他們搏命了。
侍從們沒料到漢王竟能一眼射中熊眼, 驚詫之餘, 甚至忘記叫好了。待回頭發現黑熊瘋撲而來,也並不十分懼怕,甚至因為方淮那一箭之威, 胸中也跟著震盪起一股熱血。
有人抽刀, 有人拔箭, 有人已經將箭矢搭在弦上……
但也就在這時, 他們再一次聽到了漢王的命令:「都給我讓開,別動手弄壞了熊皮,破破爛爛的還如何送給王妃?!」
這話很有道理,然而這時候說,時不時有點不對啊。難道漢王還打算親自動手殺熊?可現在黑熊都發瘋跑起來了,再想射中剩下的那隻右眼,不可能吧?
眾人心中質疑, 卻不敢不聽漢王的命令, 更不敢放任漢王赴險。
正發愁該如何應對這隻發瘋的黑熊,冷不丁一道流光從耳側擦過, 緊接著弦響和破空聲才被人留意到。待眾人定睛再看,就見這第二支箭矢也已經出現在了黑熊身上。並且這一箭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牢牢釘死在了黑熊那僅剩的右眼之上。
短暫的震驚被旋即響起的熊吼聲打破,只不過這一次的熊吼不再是之前那樣滿含憤怒。這一次的咆哮聲中有驚恐,又不甘,也有哀鳴。
咆哮聲未絕,眾人便將那黑熊又跌跌撞撞往前奔出幾步,最後踉蹌著撲到在了眾人前方。
從黑熊出現,到它撲街倒地,前後不過數十息罷了。正常人扭頭逃跑都未必能逃出多遠,可這隻看上去就兇悍無比的猛獸,卻已經倒在了漢王的箭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