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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住柯諾的胳膊,將一臉茫然表情的人帶進了屋內。
*
冷冰冰的身體被熱水濯洗過後,柯諾逐漸清醒了過來,各方面的理智也逐漸恢復了七七八八。
他在做什麼?
浴室內水汽瀰漫,白霧繚繞,柯諾站在花灑下面,任由滾燙的熱水沖洗他的身體,他用手抱住兩隻孱弱的肩膀,心裡懊悔不已。
好險,剛剛一時腦熱,差點做了錯事。
事後,他裹上浴袍走出淋浴間,浴室門前放著一面鏡子,他擦去鏡子的水霧,看著鏡子裡瘦弱的自己。
再回想到方才的場景,他又尷尬起來。
幸好,幸好亂步沒有趁虛而入,畢竟那種時候他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柯諾正檢查著自己的身體,此時浴室的門發出「砰」的一聲。
一雙手將門推開,屋內氤氳的水汽被突如其來的風攪動,不安分的律動起來。
霧氣中的柯諾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浴巾遮住身體。
亂步拿著一疊衣服站在門外,透過濃郁的霧氣,他瞥了一眼柯諾的身體,但沒說什麼,只是將手裡的衣服放進了旁邊的浴籃里。
「這是我的衣服,先換上,你跟我差不多高,尺寸應該是合適的。」
柯諾小聲說了句「謝謝」。
說完,柯諾將身體背對著亂步,俯身去拿浴籃里的衣服,他儘量放緩動作,但浴巾還是從他肩上滑落下來,露出他那單薄流暢的後背。
為什麼還不走?柯諾心想,要看他換衣服嗎?
他有些不自在,準備先披上襯衫,但此時,他的身體卻突然感到一陣暖意,像是一隻溫暖的貓纏繞了上來。
那是亂步的手。
柯諾想要躲避,但對方稍一用力就握住他纖細的手腕,將他堵在牆角處。
當柯諾清醒的時候,這種場景往往會讓他感覺尷尬,以及呼吸紊亂。
於是他按捺住不安的呼吸,伸出手推了一下亂步,表示:「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亂步:「在我面前換不行嗎?」
柯諾心臟猛烈跳動一下,他看著對方隱沒在霧氣中的臉,脫口而出:「不行。」
眼見亂步皺起眉,柯諾莫名有些慌:「你不能隨便摸——不能隨便碰我,尤其是在我沒穿衣服的時候。」
「不行嗎?為什麼?」亂步手指點了一下柯諾身側的肌膚,「我能碰你的手,為什麼不能碰這兒?」
柯諾拍開亂步的手:「就是不行。」
亂步的手拂過柯諾臉頰,又向下滑落到頸間,靜靜地停了一會兒。這之後,他卻故意將手伸進柯諾上半身的浴袍里,又問道:「那這裡能碰嗎?」
柯諾惱了,迅速後退:「不行,被衣服蓋住的地方都不能碰。」
聽了這話,亂步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啊,現在你知道難為情了?剛剛對我投懷送抱的人是誰啊?」
柯諾低下頭,再次為他之前的頭腦發熱感到後悔。
亂步沒再捉弄他,而是將柯諾肩上的浴巾往上拉了拉,然後說道:「把衣服穿好,下樓來喝薑湯。」
柯諾搖頭:「我不喝,我討厭姜。」
亂步:「可樂薑湯,是甜的。著涼之後都要喝這個,否則會感冒的。」
柯諾想爭辯說「我沒感冒」,但話剛說出口,他就打了個噴嚏。
*
幾分鐘後,柯諾坐在樓下的沙發上喝著薑湯,亂步站在一旁用毛巾擦拭著柯諾的頭髮,同時對著柯諾一頓罵——
「白痴,笨蛋,身體脆弱的像桃子一樣,在寒風裡多待一會兒都要發燒的,為什麼要淋雨?你如果再發燒,我可不會像之前那樣照顧你的。而且傷心的時候坐在雨里有什麼用,你是希望雨神顯靈給你一個擁抱?還是希望地上的蝸牛幫你排解心事——啊,對了,蝸牛都比你聰明,起碼它知道雨大時候要躲進殼裡,而不是像你那樣坐在大雨里洗澡。」
亂步從沒像這樣罵過人,畢竟罵人是體力勞動,亂步向來是能睡覺就不動嘴。
柯諾感受到了亂步的怨氣,對方像是炸毛的貓在對著他低聲吼叫,讓他一聲不敢吭。
但隨著亂步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粗暴,他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輕一點……」
亂步嘴上還在責罵他,手上的動作卻溫柔了許多。他將濕漉漉的毛巾丟到一旁,重新換了一塊干毛巾包裹住對方。
亂步:「你爸爸對你說什麼了,能讓你這麼傷心?」
柯諾沒有隱瞞,將他跟森先生吵架的內容全盤托出。
他將濕漉漉的頭髮繞在手指上,有些心灰意冷:「森先生總是說他很愛我,但我實在不理解他的愛。」
亂步不知該說什麼,而且他總覺得,森鷗外似乎很害怕柯諾——森鷗外看柯諾的眼神很奇怪,有時候像是慈愛,有時候像卻像是戒備。
柯諾不懂:「他為什麼害怕我?沒有理由的。」
亂步沒回答,而是攬過柯諾的頭,按在自己懷裡。柯諾猝不及防的撞在對方胸前,任由對方的氣息包裹住自己。
亂步用毛巾擦拭著柯諾臉上的水漬,抱怨道:「好煩啊,你不要再想那些問題了,只要是跟大人相關的事都很複雜,而且很無聊,你為什麼非要搞清楚這些無聊的事呢?」
「無論答案是什麼都沒關係,不管他是愛你還是怕你都無所謂,因為你總有一天會離開他,到那時候,他就再也沒法傷害你了——你啊,要像蝸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