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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旖知道她這聲嘆息里藏著怎樣的心事,她可以幫馮晚晚衝出一條路,可誰來助她達成心中所願?她要走的路,是一條未知的路。這條路,只能靠她自己衝殺了。
風捲殘雲,天上總算露出了些陽光來。周浦淵的軍隊已先行出城了,萬峰將軍作為趙淨的副將,騎上了馬,隨後出城。晉王楚王都立在城頭上,來為出征的將士送行。李景傳看了一眼趙淨的軍隊,搖了搖頭:「建平侯也是荒唐,他急於鍛鍊自己的兒子,竟向父皇舉薦一個從沒上過戰場的公子哥來帶兵打仗,全然把戰事當兒戲。還有那個副將萬峰,我也從未聽說過他,不知道走了什麼門路進了軍隊,還當了副將。」
李景修聽了,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目送著大軍遠去,剛要回頭下城樓時,他卻忽然一愣,瞳孔一震,忙又回到城牆邊上,向遠看去。隊伍前列,有個將軍正騎在馬上,回望著長安城高大的城牆。雖然相隔已遠,且那人早已換了裝扮,可他還是認出了她來。並且,他很確定,就在那一瞬間,兩人目光交接,她似乎還點了點頭。
李景修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忙又奔下城樓,不顧一切地追出城門。「景修,做什麼?」他聽見李景傳如此問著,可他卻只能看著那大軍遠去。
追不上了。
李景修看著大軍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咳嗽了兩聲,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城中走去。「景修?」李景傳喊了一聲。
「二哥,我去找虞安!」李景修對李景傳說。
李景修到虞安公主府時,李琳琅已等候他多時了。她甚至還備好了茶水,和李景修最愛吃的糕點。
「五哥,天氣涼了,你穿得也太單薄了些。」見李景修來,李琳琅關切地說著,又拉著李景修坐了下來。
「晚……馮姑娘……周夫人,」李景修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稱呼,「是不是你設計的?」
李琳琅微笑著嘆息了一聲,又命芷薈拿上了一個長條盒子來。「哥哥,」李琳琅說,「她特意留給你的,打開看看吧。」
李景修聽了,打開一看,只見是一支箭,應當是投壺用的,上面還綁了紅繩。他愣了一下,只聽李琳琅繼續說道:「她說,景修哥哥你幫她良多,她不會辜負你的賞識。班昭說,『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這話實在是荒唐。只要是箭矢,便就該用在戰場上,而非投壺取樂。她會平安回來,也希望你,保重身體,等她凱旋。」
李景修聽了,握住了那箭矢,又苦笑了一聲。「我就知道,她是一定要試一次的,」他說著,又抬頭看向李琳琅,「可戰場兇險……」
「是啊,戰場兇險,」李琳琅垂眸說,「我們,只能留在長安城裡,為她祈福了。」
第60章 「隱私」
馮晚晚隨軍出征,虞安公主府也熱鬧了起來。如今每日裡叫李琳琅起床的,不再是府中的報曉雞,也不是向來覺淺的芷薈,而是府外的叫罵聲。不是武進侯府的人,便是寧成伯府的人,周老夫人和寧成伯甚至還曾經親自上門,可都被李琳琅用各種各樣的藉口迴避了,最終,他們連虞安公主府的門檻都沒能踏進去。
不得不說,若論起無賴來,李琳琅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她實在是將「恃寵而驕」四個字演到了極致,利用老皇帝的寵愛胡作非為。武進侯府和寧成伯府還想闖她的虞安公主府?笑話!若有敢闖的,一律打出去,狠狠地打。於是,日子一久,那些人便只敢在外邊叫罵了。
虞安公主扣押武進侯夫人一事鬧了個滿城風雨,雖然武進侯夫人隔幾日就會送出一封報平安的書信,但誰也不信這話。荀旖每日聽著外邊那些叫罵聲,著實有些無奈。她坐在火爐邊,看著若無其事的李琳琅,問著:「再這樣下去,你的名聲就臭完了,你還不在意啊?」
李琳琅也悠悠地嘆了口氣:「本宮的名聲早就跌入谷底了。」又笑道:「再說啦,民眾的記憶是有限的。只要馮晚晚平安回來,她本人對我沒有怨言,武進侯府和寧成伯府師出無名,也就不會再上門了。」
「還好我聽說趙淨的那支隊伍目前行進得還算順利,晚晚應該立了不少功吧。」荀旖笑著,舀了一勺面前那銀耳蓮子湯,送入了口中。
「她的確是個很合格的將軍。」李琳琅說著,放下了手裡的小冊子,面帶愁容。「如今,我最擔心的,還是這件事。」她說著,只盯著那名冊。
荀旖知道李琳琅在為什麼發愁。那日上林苑中,故意引李沔聽到奉承李景修的內侍究竟是誰,到現在還沒有眉目。李琳琅在幾年前便逐漸將宸安殿的內侍換了一批人,可李沔喜怒無常,內侍不經用,換了一茬又一茬,沒幾日便有一撥新舊交替。香丘將宸安殿的那段時間的內侍都整理了一份名冊,甚至還把上林苑裡的宮人也整理了一份名冊出來。可是人太多了,猶如大海撈針,背後牽扯利益甚廣,就沒有哪個世家大族沒被牽扯進來……李琳琅將那名冊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實在是沒什麼頭緒。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荀旖主動提議著,「誰在那段時間和你哥哥結了仇?」
「那太多了,」李琳琅無奈苦笑,「景修哥哥向來剛正自持、直言不諱,百姓和那些文人雖常常讚頌他這一點,可得罪人也實在是常有的事。」她說著,又垂眸沉思:「一定要將背後主使抓出來。那人實在是膽大妄為,專挑父皇忌憚處下手,把父皇和景修哥哥的性子都摸了個透,看著竟是要置景修哥哥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