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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琅聞言,輕飄飄地嘆息一聲,但這嘆息里不是憂愁不是哀傷,反而帶了幾分無奈和深意。她看著荀旖,又向荀旖走近了幾步,到了她面前。荀旖見了,倒也不躲,只是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看向李琳琅,只聽李琳琅輕笑著問了一句:「荀姑娘就不好奇,本宮為何留你性命到現在嗎?」
荀旖一時被問住了。她想了想,又尷尬地笑了笑:「總不會是因為殿下人美心善吧?」
「當然啦,這也是一個原因,」李琳琅笑了笑,又湊近了些,只盯著荀旖的眼睛,「但更重要的是,本宮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很多事情?什麼意思?荀旖糊塗了。正想著,卻見李琳琅又拉起了她的手,一副很親密的模樣。只見她盯著她的手,輕笑著說道:「荀姑娘,你在這公主府的日子,還長著呢。」
荀旖連忙抽出了自己的手,又向後退了幾步,口中說道:「殿下,這大好的日子怎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呢?多煞風景啊。」
李琳琅垂下了手,看著荀旖,笑而不語。荀旖被她這樣笑著看自己,心裡都有些發毛了。正想找藉口離開,卻見李琳琅垂眼拂了拂袖子,對她道:「站了這些時候,本宮也累了,便不打擾荀姑娘休息了。只是,荀姑娘……」說到此處,李琳琅又抬眼對著她笑:「沒事兒的時候,還是多看兩本書吧。」說著,她一抬手,便扶著芷薈轉身走了。
於是,荀旖的心才剛剛因不用再作詩放鬆下來,便被這虞安公主用幾句話弄得又緊張了。
「是啊,她為什麼不殺我,」荀旖想,「為什麼她說我在這公主府的日子還長著呢,她不是應該急著把我送進宮、從此和周浦淵擺脫關係嗎?」
荀旖想到這裡,心中一驚:「莫非她恨我入骨,要變著法兒地慢慢折磨我?」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荀旖便認定了這定是那惡毒女二心中所想,她不禁又怕又氣,在心中罵道:「怎麼就盯著我不放了,你喜歡誰你就追誰啊,折磨我算怎麼回事!你還讓我看書?這個女人,太狠了!」
於是,這幾天裡,荀旖都忐忑不安,一會兒在想虞安公主話中深意,一會兒又擔心起自己的命運,沒事兒還尋思尋思逃跑的方法,閒暇時再在心裡罵幾句那惡毒女二……但那些重要的事情,她總是想不明白。畢竟,她只是看個簡介就被匆忙穿書了,這故事之後所有的細節她都不清楚,她想救自己都不知該如何入手。
總之,她心裡沒片刻安生,就連沙包她都沒心思玩了。迎平為了討她開心,又給她弄來了些風箏、毽子、陀螺之類的小孩兒玩意兒,她也沒心思去玩了。就算玩,她也是心不在焉,然後被小桃和迎平這兩個小屁孩吊打……當然,她不會承認她現在在這些方面的水平的確是人人都可以吊打的。除此之外,她每日便只是坐在階下曬太陽,對人生進行一些深刻又浮誇的思考。
而這一日,在她安靜地思考人生時,她的思路忽然被打斷了。「小姐,迎平說,宮裡來人了,要小姐去聽命!」小桃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對她說著。
宮裡?不是吧!
荀旖愣了一下,又哭喪著個臉。宮裡來人,那肯定沒好事了。只怕是,要接她進宮了?
怎麼這麼突然啊!那公主怎麼說話不算話!她不是說,她在公主府的日子還長著呢嗎!這才幾日啊!
如果一定讓她在公主府和皇宮裡選一個受苦的話,她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虞安公主府。與其進皇宮面對老皇帝那個老變態,她倒寧願每日和這個陰陽怪氣的惡毒女二過招!
想到這裡,荀旖覺得自己真是賤,此刻竟留戀起這公主府來。
「小姐,怎麼辦呀?」小桃瞬間淚流滿面,哭著問道。
荀旖也是愁眉苦臉:「聽天由命吧。」
兩人說著,不情不願地忙換了衣服,又不情不願地忙出去聽命。荀旖甚至還在思考,要怎樣優雅地死去才能回到現實世界,與其給一個老皇帝做妃子,她寧願回學校里讀書上課寫作業。可剛出院門,她們便看見了芷薈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慢?還不快來!」說著,便又催著兩人前去。
荀旖無法,只得先跟著芷薈走了。此刻,她在學校里和老師鬥智鬥勇的幼稚的經驗,已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還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識水平。」荀旖絕望地想著。
她隨著芷薈到了開闊的前院,只見使者已在那裡等候多時了。而在使者的身邊,虞安公主李琳琅正立在那裡,和使者談笑風生。見她來了,那使者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李琳琅,李琳琅點了點頭,答道:「便是她了。」
那使者見了,道了一句:「果然是儀態萬方。」他說著,拿出了詔書來,便要宣讀。荀旖心亂如麻,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麼,便聽小桃在身後提醒著:「小姐,要跪下接旨。」荀旖這才徐徐跪下。
那使者見荀旖跪下了,便開始宣讀旨意。全文一串的「之乎者也」,又長又晦澀,荀旖一聽到文言文就頭疼,實在是聽不懂,只在心裡抱怨:「老昏君強搶個美女還要說這麼多廢話。」反正命運已經註定,她更無心再聽了。
直到,她隱約聽見「出家」二字……
「……著令荀氏出家為女冠,賜道號涵真,仍歸白雲觀……」
出家……
白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