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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母嘭地一聲放下茶杯,語氣漸冷:「我養了他十八年,你覺得你要比我更了解他?」
白越看著陸母。
說不定真是如此。
因為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主動去理解陸深。
孩子想要什麼、又希望成為什麼,那並不重要。
對方需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提線木偶。再利用這個「提線木偶」實現自己的夢想。
雖然,白越並不清楚陸母的夢想是什麼。他也沒興趣知道。
「十八年。」他道,「那現在陸深應該已經成年了。」
「父母可以提建議。但要交什麼樣的朋友,應該尊重他自己的想法。」
陸母仰起下巴:「我的教育方針,不需要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白越:「抱歉,是我失禮了。」
和陸母說再多也沒用。他並不認為短短几句話就可以改變這個Omega的想法。
現在最重要的是陸深。如果陸深想要逃離這裡,必須由對方自己提出反抗。
白越往客廳外看了一眼:「陸深還沒來嗎。」
剛說完這句話,就見一個管家模樣的Beta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實在不好意思,少爺說他現在誰也不想見。」
白越:「陸深這麼說?」
「是。」管家重複了一遍,「陸深少爺說,現在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見。」
「聽見了吧。」
陸母的聲音從側旁傳來,略帶著些涼薄,「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
這會是陸深的想法嗎。
在親眼見到人之前,白越並不太信。
不過他並未點破,只是笑了笑:「哪裡,是我們突然上門打擾。」
陸母態度倨傲:「管家,送客吧。」
旋即,她便轉身上了樓。
白越目送著女人的背影,管家擋過來阻斷了他的視線:「我帶二位出去,請吧。」
走出別墅。
從進來到離開僅僅過了十分鐘,他們連人也沒見著。
現在已近傍晚。庭院內是修剪規整的綠植,樹木披著夕陽餘暉,影子拉得老長。
管家走在前方帶路。白越不覺回頭,望向了別墅高處。
樓層約莫三層樓高,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並看不清房間內部的擺設。
「要走嗎。」
這時,白越聽見尚宇飛低聲問。
雖然只說了三個字,但他立馬明白過來意思。
要是就這麼離開,估計再也沒法跟陸深見上面。
白越停步。尚宇飛也隨之停下,挑眉看向他。
「那麼,就拜託學長了。」
白越輕聲道。
.
陸宅最頂層。
房門被從外邊反鎖,三餐都會有傭人送來。陸深被單方面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手機有監控,只能夠聯絡母親。而一旦打給別人、哪怕是父親,也會馬上被母親發現。
現在唯一能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只有念書。
「啪嗒。」
像是在預示著什麼,筆尖忽然斷了。墨跡在書頁上瀰漫開來。
他放下筆桿,轉頭望向窗外。
待在家中,一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傍晚。
屋子正前方長了一棵粗壯的大樹,幾乎遮蔽了所有的日光。
只能透過樹葉縫隙,看見雲彩繾綣,被夕陽染成了深色的紅。猶如黏膩的血跡,貼著天空往下滑落。
「砰砰。」
門外傳來敲門聲。
是晚飯到了嗎。
陸深這麼想著,正要起身。就見房門從外邊打開了,站在外邊的是母親。
他腳步一頓,佇在了原地。
陸母掃了一眼房間,視線最後落在桌面的書本上:「看來你有在認真學習。」
她踱步走進來,「馬上要開飯了,今天就去餐廳吧。」
陸深:「是。」
回來以後的這幾天,他從來沒有踏出過房門。
「還有一件事。」陸母一直踱步到窗前,俯視著下邊的景色,「今天有人來找你了。」
陸深一怔。
陸母:「你猜會是誰?」
陸深心跳忽然加快幾分。
他隱隱有了猜測。原本沉悶如一潭死水的內心出現波紋。
「你看起來好像挺高興?」
他聽見母親問道。回過神,恰好與對方四目相對。
陸深喉結上下微動:「……不。」
陸母:「不過,他們只進來了十分鐘就走了。而且也答應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
不會再來。
此話一出,便是靜滯。
無論是空氣還是內心,方才泛起的一點兒漣漪猶如幻覺。
陸母勾起嘴角,略帶嘲諷:「你以為的『朋友』不過就是這點程度的東西,稍微給一點好處就能讓他們改變想法。」
「他們接近你,不過是看中你的身份。想要踩著你往上爬。」
「會毫無私心地為你著想的只有家人。只有我,陸深。」
「……白越學長。」陸深垂下頭,「不是這種人。」
陸母看著他:「事實如此。」
「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人來打擾你。路我會幫你鋪平,你只要往前走就好。」
「就和以前一樣。」
陸深沒有立即回答。
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能夠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