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頁
難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解脫了嗎?這樣,世人和歷史,就不會記住司馬家上位的血色了嗎?
【「百姓相聚而觀之,曰:是前日所殺天子也。或掩面而泣,悲不自勝。」
——公道向來自在人心。
所以司馬昭的遮掩,哪怕說過千言萬語,哪怕百般作戲,甚至陳壽在《三國志》的本紀中都只敢記錄了被以郭太后名義發出的「罪髦詔」,它最後都掩蓋不了事情的真相。
《漢晉春秋》會寫,《干寶晉紀》會寫,《魏氏春秋》會寫,甚至《世說新語》都會寫,關鍵是這偌大天下世道人心都會刻下烙印:
你們司馬家就是不厚道,就是得位不正。】
天幕第一次,發出了如此璀璨而奪目,接近第二個白日灼灼的光芒,耀眼到接近讓人刺痛。
【兩晉南北朝的時代,固然是自然環境的改易,上天都不肯讓人類好過的時代。
寒冷期的氣候使得農耕遊牧的分界線不斷南遷,於是遊牧民族南下,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之間不斷碰撞與摩擦,文明在火光與刀鋒中擦拭著自己的閃光。
整個歐亞大陸都處於一個分裂動盪的時代:
羅馬帝國分裂,西羅馬滅亡,最後由原本身為「蠻族」的法蘭克人建立起了新的王國,歐洲邁出了封建化的第一步,即將走進那個黑暗與光輝並存的中世紀。
東羅馬最後優裕的榮光灑落在君士坦丁和查士丁尼的身上,當皇帝的功績伴隨著他的逝世分崩離析,拜占庭將沒入它兩個世紀的掙扎。
中亞的安息被薩珊王朝的波斯所取代,笈多王朝統一了印度大部分地區。
朝鮮同樣處於三國時代,即便日本反而逆潮流而上,建立了統一的大和民族國家,分裂依舊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所以,在中國這段,長達四個世紀的分裂局面中,有30多個政權先後粉墨登場,統一成為了時代的變態,我們其實本不該奇怪。】
點點的鮮血,潑灑染紅了畫面上的捲軸。
可定睛細細看去,每一頁,都是史冊汗青該有的模樣:
劉裕廢晉恭帝,接受禪位,建立劉宋;蕭道成廢宋順帝,接受禪位,史稱南齊或蕭齊;陳霸先廢梁敬帝自立,建立陳……
宋文帝劉義隆殺其弟劉義康;太子劉邵殺劉義隆;孝武帝劉駿殺劉誕、劉休茂、劉渾;前廢帝劉子業殺劉義恭和同母弟,拘禁三人;明帝殺前廢帝,孝武帝28子被誅殺殆盡,後期又殺諸弟,賜死大舅子王景元……
「宋武九子,四十餘孫,六七十曾孫,死於非命者十之七八且無一有後於世者。」
「宋子孫多不得其死,猶是文帝、孝武、廢帝、明帝數君之所為。至齊高、武子孫,則皆明帝一人所殺,其殘毒自古所未有」
「明帝每一行事,帝輒先燒香火,嗚咽流涕,人以此知其有殺戮」
侯景圍城建業,死者相繼以至於沒有棺材。十餘萬百姓銳減到兩三千,還幾乎人人帶病。蕭衍甚至被侯景餓死,而蕭衍的子孫卻作壁上觀,擁兵自保……
「上車不落則著作,體中何如則秘書」,高門子弟竟然都熏衣剃面,敷粉施朱,駕長檐車,跟高齒屐,每天忙於打扮,但是作詩寫賦卻都找別人幫忙,不學無術。
王子猷不知道自己當的什麼官「未知生,何知死」;王復不曾騎馬,把馬當作老虎……
成漢、夏、二趙三秦四燕五涼……
……
所有的一切,都被抹上了一筆,極濃墨重彩的紅。
【可是這些政權內部的混亂,這些政權政治的崩壞,這些宮廷政變、宗室殘殺、禪位造成的改朝換代都血氣淋淋……
這樣的局面,司馬家恐怕難辭其咎吧。】!
第104章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匈奴人淒切的悲歌,仿佛透過竹簡的文字在人的耳邊響徹,可他想像著對方的哭嚎與茫然,心裡卻只感覺到一陣痛快的欣然來。
多美妙啊,漢家幾世的仇恨,終於一朝在他的手上得以血洗。
於是孝武皇帝在笑,肆意地大笑。歡暢的笑聲從未央宮室的深處傳出,仿佛化作了無形的力量,穿過了重重的宮門,順著風聲被捎去遠方。
於是站在劉徹面前,正值著意氣風發年紀的少年人也跟著皇帝陛下的喜悅而笑。
他的笑從不像衛青,不是因為出身底層性情溫和,哪怕被上位者看重優容,行事作風都帶著些許溫和含蓄的大將軍那般內斂的淺笑。
他素來是被周圍人所看重的,在愛和期望中長大的存在。所以哪怕在劉徹的面前,他的笑意也向來如盛放般張揚,像驕陽般璀璨,帶著點沒有被世俗的沉重而束縛住的,獨屬於少年人的意氣。
但沒關係,劉徹喜歡、並且樂意看見並包容他所看重的將星,這份天不怕地不怕一般的驕傲神氣。
所以也只有在這樣堪稱為君王「寵遇」的前提下,才能培養出年輕的驃騎將軍這般,敢在這些年來權威日重的皇帝面前,不待對方開口便已出言的性格。
「也算不負陛下所託——」學著自家舅舅的口吻文縐縐地回上一句後,霍去病自己就沒端得住原本的模樣笑出了聲。
於是在劉徹帶著包容含著笑意的眼神中,他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還是換回了自己原本的口氣:「這下西域終於收回來了。太中大夫要是再往西邊去,總算不會再被匈奴騎兵堵路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