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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了甩頭,她按下不斷聒噪地發出警醒聲的智能官家,蒼白的手接過了機器人遞來的四五粒膠囊和水。
熟練地將藥物一口氣咽下,她由著機器人將自己差點拿不穩的玻璃杯收回,然後靜靜等待著。
一股麻木的感覺漸漸蔓延開來,雖然疲憊感依舊,卻仿佛有一片白霧遮蓋了原本頹敗的腐爛枯葉,逐漸屏蔽掉了心底那些頹喪的心裡話。
好可怕啊,這些藥。
就算傷口還在那裡,卻像是打麻醉一樣,只留下麻木...
明明血還留個不停。
疲累的心情依舊,服過藥物孟晚瑜,重新倒回床上。
將被子拉過頭頂,她讓悶熱的空氣堆積在過於厚重的被子裡,感受著鼻前一下一下的吐息。
也許,自己應該直接拉下家裡的電閘,讓不斷監視著自己生命體徵的機器人停止運作,讓什麼都不想吃也不想喝的自己任性下去。
若是如此,或許會發生能讓自己從此擺脫痛苦的事了...
將自己裹得嚴實,孟晚瑜縮起了身子。
只能這樣懦弱地被動等待,其實,她已經沒有再一次親自動手的勇氣。
或許是她沒有資格,也或許是時候未到,在她唯一舉起了刀的那一次,除了流下滿地的血和難以癒合的傷疤,上帝沒有帶走她任何東西。
但她依舊期待著或許能夠一睡不醒...
好累,太累了。
面對著個沒有期待,也似乎沒人期待自己的世界,她已經活得太累了。
默默地翻了身,即使悶熱的空氣已經讓被子下的孟晚瑜感到窒息,她也依舊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如果就這樣死了,除了對親切的房東感到抱歉,自己應該也沒什麼可以留戀了...
即使現在,體貼的孟晚瑜依舊下意識地計算著賠償給房東的押金和預付的房租。
已經好多天沒上線了呢...
突然地,估算著睡眠艙轉售價格的孟晚瑜的心中冒出了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裴娜和夏爾應該會困惑發生了什麼事吧?
容卿,應該會擔心我消失這麼多天吧?畢竟自己一通來電都不接。
圖烈也是,明明都答應他要幫忙泡茶了。
還有千珩...
千珩她...一定覺得我很讓她困擾吧,明明有很多雙人任務...
我這個應該照顧她的姐姐,真是當得非常不稱職呢。
如果自己就著樣離開的話,七大惡他們...千珩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應該...會繃著一張臉吧,畢竟她總是叮囑我別受傷,但我卻依然擅作主張,也再也不能如約去參加家庭日了...
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被單,孟晚瑜吸了吸鼻子,不知為何有些苦澀地笑了。
明明連自己的父母會不會在喪禮上哭泣都不確定,但腦中卻莫名地冒出千珩不快的臉。
或者,是她單方面地希望千珩能夠挽留自己也說不定。
原來她這麼沒用...
原來她還有期待...
在一片漆黑中睜眼,孟晚瑜在虛空中凝望著,半響後,她拉下覆蓋著自己的被子,不再黏膩的空氣流入她的鼻腔,額頭覆著薄汗的她微微地喘息。
下了床,赤著腳吃力地蹲下,低血糖的她因為兩三天沒有進食而有些暈眩,孟晚瑜為睡眠艙接上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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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身為地獄最強王牌的七大惡內部好像不太平靜。
蹲在魔王宮的大廳,才被魔王的雷火砸的圖烈待在牆角,拿著銀布,一臉苦惱地擦著自己的長槍。
其中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總是令自己悚然,曾在兩人初見時差點砍下自己手腕的死亡獵手。
千珩她不知怎麼地,臉色像是吃了大便一般比平時還要陰沈,看誰都兇狠得要命,據說在負責迷宮鎮守任務時,將每一個玩家綁起來,四肢逐一砍斷放血,賦予了他們一把地獄修羅場的體驗。
除此之外的時間裡,千珩都霸占了他們同僚間上線專門使用的傳送陣,焦躁地徘徊個不停。
而夏爾他雖然平日就喜歡對著自己齜牙,但可能是被滿臉愁容的裴娜影響,總是見了誰就咬,剛才還追著自己咬了自己的屁.股,躁動得很。
當自己好奇地去問容卿到底發生了什麼時,她也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難得放下了自己吃到一半的魔肉火鍋,什麼都不說地指了指控制面板上,一直呈現灰色,孟晚瑜的名字。
總之,除了埋頭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造武器的秋山,其他的人,通通都怪怪的。
收起自己的長槍,圖烈揉了揉自己還在疼的屁.股肉,痛苦地站了起來。
大廳的另一側,剛結束任務的千珩衣袍沾滿了血漬和塵土,一臉急匆匆地快步朝他的方向走來。
正要友好地伸出手打招呼,圖烈的手臂才舉到一半,著急的千珩便向風一樣地迅速走過。
男人有些委屈地扁嘴,小聲地督囊,「『溫柔善良』?」
「晚瑜居然還說她『溫柔善良』?晚瑜這麼久沒上線一定是去看眼科了。」
而這時已經趕往傳送陣的千珩自然是沒有聽到圖烈的吐槽,她手裡拿著不久前才使用過的鐮刀,盯著色彩黯淡的陣法,眼裡的神情只有陰沉。
千珩其實根本不願意等在這裡。
死死地抿唇,僵硬冷漠的表情跟本無法反應她內心裡快要控制不住的焦躁和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