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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珩她看著比之前要冷靜很多呢,或許真的有一天能夠出院也說不定。」一下一下地拍著夏爾安撫,像是想到了什麼,裴娜緊緊地摟住懷中沉了一些的男孩。
「夏爾也要一起加油喔,很快就能痊癒了。」
輕輕地吻了吻自己疼愛的孩子,裴娜的語氣充滿鼓勵。
而說不通的夏爾起初只能煩躁地揉著女人的衣領,可後來便在裴娜輕柔的哼聲中漸漸打起了瞌睡,醒來過後的他便和亮晶晶結伴到森林採石頭玩耍,將本來想說的話通通拋到九霄雲外。
第34章
穿著白色的短袖病服, 拿著托盤的千珩坐在靠窗的座位,眼神望著醫院花園中生得茂盛的綠植,手裡的叉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盤子裡乾巴巴的青豆。
醫院裡,餐廳其他的病人同樣也排著隊拿餐, 陸陸續續地尋找位子落座。
能夠前來餐廳, 而不必單獨在監護病房內進食的病患, 都並非高危險的監視對象, 而曾經被分類為高危險的千珩, 是在兩周前的月評中危險度被成功地下降至中等,因此也獲得了在公共餐廳用餐的機會。
但雖然如此,大部分的病患似乎仍舊忌憚這個曾被高度戒護, 曾被稱為殺人魔預備役的女人,默契地迴避著千珩所在的餐桌, 為她留出了單獨的空間。
白色的餐盤中除了青豆, 還有調味寡淡的水煮肉片和沒有口感的糙米飯,沒什麼胃口的千珩只是索然無味地嚼著, 僅僅是為了維持生活機能的東西。
「你有聽到嗎...有聽到嗎?」
遠處,一個同樣穿著病服, 披頭散髮的女人拿著托盤,眼神空洞地喃喃低語。
光著腳, 她乾枯的捲髮散落在臉頰旁, 一邊歇斯底里地一看向了其他正在進食的病人, 一邊用手抓著盤中的米飯不斷搓揉, 逢人就探過頭詢問。
「你聽到了嗎?有人在和我說話...」
抬頭撇了一眼遠處明顯患有思覺失調症的女人,千珩只是又默默地偏過頭, 望向透明玻璃外種植在花圃中白色薔薇。
幾個被她瘋言瘋語騷擾的病患被不斷碎念的女人搞得厭煩,大聲揮舞著手臂驅趕, 但那人卻依然毫無自覺,只是一邊焦躁地走動,一邊向身邊每一個人不斷提問。
而當她的視野中出現了坐在窗邊的千珩時,也依然瞪著空虛的眼,絲毫沒有顧忌地,徑直地向千珩走去。
「你有聽到嗎?」
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灰發的人,陷落在虛幻聲音的女人望著在眾人之外的千珩像是找到了同類,睜大了泛著血絲的雙眼。
「有吧?你一定有聽到吧,神的聲音...」
不要命地將沾黏了米粒的手搭在了千珩的肩膀上,搖了搖,另一手放進自己的嘴裡啃著指甲,她痴痴地笑著。
薄薄的病服布料傳來了女人手掌心的溫度,向來討厭他人近身的千珩沒有動作,她拿著餐具的手依然沒有移動,在瞟了一眼自己被米飯弄髒的衣服之後,她繃起嘴角,眉間緊皺。
「聽到了嗎?聽到了吧。」
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信號,赤著腳的女人依舊壓低脖子,探著頭追問。
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底的不快,千珩挺直著背脊控制著身體一動不動,接著像是害怕般垂下眼,迴避著女人的視線。
這時原本在一旁協助其他病患的護士才姍姍來遲地趕了過來,為明顯脫離現實的女人注射針劑,幾個工作人員協力將有些掙扎的她帶回了自己的病房。
「千珩你最近進步很多啊。」
望著其他同事用輪椅將發病了的女人帶走,與千珩相熟的資深護士一邊推著裝滿了藥盒的手推車,一邊對著定定地坐在窗邊的人說道。
「你之前來來公共區域的時候,明明還把曾瞪過你的住民手給扭斷,也差點把另一個想伸腿拌你的人脖子給掐了。」
檢查著托盤中藥盒的標籤,她將其中分配好的藥盒遞給千珩。
「那是剛入院一年時候的事了。」順從地接過屬於自己的處方,千珩喝了一口水,沒有停頓地便將七八顆五顏六色的藥丸吞入喉中,「我已經接受治療很久了...」
輕輕地說完這句話,千珩仰頭,張嘴讓身邊的人檢查,
「是啊,真的已經治療很久了,而你也越來越好了。」待確認了自己所負責的病患嘴中已經沒有留下任何膠囊後,那名護士微笑著點頭,「即使現在減少了一些藥量你也表現的很穩定。」
嘴角撐起了一個微笑,千珩一副深感認同的模樣,「我也覺得我最近狀況很好...就是,特別平靜。」毫無破綻的謊言,她笑著眯起眼睛,隱藏了自己的心思,「我自己也覺得很神奇呢。」
不疑有他,有些年紀的護士語氣愉悅地肯定著,「是的,你最近的巨大進步我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收回藥盒,她的面色和善,「如果在這樣保持下去,我想再三五年你一定可以出院的。」
依舊維持著溫和友好嘴臉,千珩乖順地回應著,「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待那護士一臉欣慰地推著車離開,千珩的頭再度轉向了窗外,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短暫揚起的嘴角迅速地垮了下來。
三五年?
那太久了...
收起了彆扭的偽裝,千珩的臉色陰沉,她鬆開了藏在桌面下始終緊握的左手,掌心裡掉出了一個曲折的塑膠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