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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穩,第二天天剛亮,客棧里的各路商隊就動了起來。
弘曕睡的早起的早,他起來他哥也別想睡,愣是在出門之前把想知道的事情都問清楚了。
洋人商隊的主事者叫洪任輝,自稱是英吉利的四品官,有要事要進京告御狀。
不過以他哥的說法,所謂的英吉利四品官是真是假還真說不準,那個洪任輝的漢話很流利,更像是常年混跡在廣州的英吉利商人。
其他的和昨天打聽出來的沒什麼區別,就是說他們本來在廣州和中國商人進行交易,但是在交易的過程中一直受欺負,所以才到京城來找皇帝評理。
按理說這支外國商隊進不了京城,但是這洪任輝在他們這兒待的時間不短,對官場上的各種套路門兒清,從廣州坐船到天津大沽口,下了船就走天津知府的路子入京。
倒不是他和天津知府有關係,而是財帛動人心,幾千幾萬兩銀子砸下去,紫禁城都能主動為他敞開大門。
咳咳,只是誇張的說法,當不得真。
按照規矩商隊連天津府都進不去,但是天津知府是個頭腦靈活的官兒,眾所周知外國商人都很有錢,難得有個冤大頭撞上來,不趁機發一筆不義之財簡直對不起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官。
於是乎,天津知府對洪任輝說他們的事兒朝廷非常重視,他會向上級匯報,只要英吉利的四品官大人等候通知便可。
這話說出來傻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洪任輝當即表示要給知府大人五千兩銀子以示感謝,那天津知府也很給面子的收錢辦事,同時不忘說什麼他擅自放外國人進京告御狀是冒著被革職的風險,讓他們辦完事兒趕緊走人,要是在京城出了問題他概不負責。
言下之意,他只管把人放進京,事情能不能成他不管。
商人逐利,不見兔子不撒鷹,外國商人也是商人,當然沒有扔銀子打水漂的道理。
兩邊扯皮扯了好幾天,最終把五千兩銀子換成了兩千五百塊銀元,先給兩千塊,事成之後再給剩下五百。
倒不是洪任輝不想繼續降價,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降他連船都下不了就得走海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為了辦事兒只能破財免災。
小果親王越聽越懷疑人生,「不是,那個外國商人要進京告御狀,天津知府就這麼把人放進京了?他不怕事情傳到皇帝耳中直接東窗事發?」
「外國商人還想見到皇上?見鬼去吧。」和親王拎著叭叭叭問個不停的臭小子上馬車,示意侍衛可以出發了,然後才黑著臉說道,「這群外國人如此招搖過市,不到京城就得被抓起來趕走,被人忽悠了還覺得自己占了便宜,過幾天連怎麼哭的都不知道。」
弘曕調整好姿勢姿勢,「現在怎麼辦?」
和親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當然是讓那位英吉利的四品官成功見到咱們大清的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來給他們評理。」
小豆丁唏噓不已,「太慘了。」
不知道是說誰慘,可能是見縫插針搞錢的天津巡撫,也可能是不守規矩擅自北上的洋人,更有可能是兩邊一起慘。
他開始還覺得洋人受欺負還得花錢才能告狀有點慘,被他哥揪著耳朵一通教訓才意識到天真的是他。
那可是敢漂洋過海來大清做生意的商人,恨不得有八百個心眼子和人打交道,他們會受欺負才怪。
嘴上說是受欺負,更可能是利益沒達到他們的預想特意來京城讓朝廷來給廣東那邊施壓來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現在和他們打交道的這些洋人都是百年後要拿堅船利炮轟進來劫掠的傢伙,洪任輝自稱是英吉利四品官,實際上卻是東印度公司的人。
英國東印度公司,學過近代史的應該都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公司,不能因為他們現在在大清夾著尾巴做人就覺得他們是好人。
老覺得乾隆朝離近代的戰爭很遠,仔細數一數,現在離第一次鴉片戰爭只有一百年的時間,再不醒醒腦子人家的堅船利炮就真的打到家門口了。
小果親王長出一口氣,癱在馬車裡徹底蔫兒了下來。
兩位親王回京之後不用再隱藏身份,進城之後就換了馬車,侍衛趕著馬車一路朝紫禁城而去,走的時候還不忘派人去驛館打聲招呼。
不能大戲還沒開始唱主角就被趕出去了。
他們回來的巧,正好趕上大朝會,宮道上各家小廝趕著馬車接主人去衙門,穿著官府的京官們有說有笑的出來,看到咕嚕嚕越來越近的馬車後都笑不出來了。
和親王的馬車沒人認不出來,快躲遠點,免得被這混不吝的祖宗沾上。
路邊的官員表情嚴肅紛紛避讓,已經上車的連忙拉上帘子,跟看到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皇帝親臨都沒這麼管用。
弘曕好奇的看著如避蛇蠍的官員們,「五哥,你這人緣也太差了吧。」
和親王瞥了他一眼,「嘖,少見多怪。」
他人緣差多正常,還需要特意強調嗎?
馬車暢通無阻的進入紫禁城,先去壽康宮找太后報平安,然後去養心殿找他們皇帝老哥匯報微服私訪的所見所聞。
他們倆一走就是幾個月,太后太妃們擔心的吃飯都吃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倆人回來,恨不得抱著他們大哭一場。
和親王對眼淚汪汪的額娘們實在沒有招架之力,連忙祭出他的秘密武器,把傻弟弟往前一推扭頭就跑,生怕慢一點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