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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一旦出現第一個往前沖的,後面就會有數不清的人跟上,衙門的兵丁完全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往衙門裡沖,等他們反應過來要穩住情況,盧焯已經被搶出了大牢。
不說別人,盧焯自己都是懵的。
他在牢里飽受內心的煎熬,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想當年他也是有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宏願的官,這麼些年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他覺得他也算是個為民做主的好官。
為什麼淪落到身陷囹圄的地步呢?
一步錯,步步錯。
盧焯已經做好被處斬的準備,萬萬沒想到他蹲個牢房還能有人來劫獄。
不是,他現在被處斬只是斬他一個人,被劫獄再被抓回來那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兒了啊!
蒼天啊!誰要害他!
酒樓雅間,正在緊盯狀況的兄弟兩個都傻眼了。
「哥,我在做夢嗎?」小果親王恍恍惚惚,「我怎麼看到一群人衝進巡撫衙門還搶了個穿著囚服的人跑了?」
第39章
*
小果親王震驚的看著風風火火來又風風火火走的百姓,一瞬間感覺他們不是在大清,而是在《水滸傳》的世界。
劫獄啊!
光天化日之下的劫獄啊!
長見識了!
和親王也沒想到竟然還能見到這種場面,傻弟弟只顧得驚嘆,當哥哥的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出門之前皇帝老哥就和他說江南很亂讓他當心點,他當時還想再亂能亂哪兒去,來到江南後發現四處祥和安樂,那些滿肚子壞水兒的商賈也騙不過他,於是警惕心更是趨近於無。
然後百姓光天化日之下大張旗鼓的劫獄就把他給打醒了。
江南的確很亂,亂的超乎他們的想像,大白天的就敢聚眾闖巡撫衙門搶走犯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造反?
和親王冷靜下來,等外面鬧事的百姓散去之後立刻帶弟弟回去,他得給皇帝老哥好好匯報一下這邊的情況。
德沛和旺紥兒的摺子他管不著,他自己的摺子怎麼寫他說了算。
朝堂上下都知道盧焯是個能臣,鞠躬盡瘁興除利弊,去哪兒都能幹出一番政績,在百姓中聲望頗高。
現在看來那傢伙聲望的確高,高的百姓拼著不要性命也要把他從大牢里撈出來。
簡直離譜。
巡撫衙門裡的德沛和旺紥兒也在忙著亡羊補牢,旺紥兒帶兵前去追回盧焯,還要捉拿涉事之人,德沛則是筆走龍蛇寫請罪摺子,急的恨不得筆尖都在冒火星。
當今聖上主政寬仁不假,但是在面對貪官污吏的時候絕不手軟,雖不像雍正爺那樣動不動就抄家,但讓他逮到最少也是個革職充軍。
都察院的御史彈劾盧焯收受賄賂好像是個開始,沒幾天地方的彈劾摺子便雪花似的飛到養心殿的御案上,彈劾誰的都有,總督、巡撫、布政使、提督學政這些地方大員人人自危。
德沛是宗室皇親,經歷過康熙、雍正兩朝還能安安穩穩做官的宗親都不是傻子,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事兒和乾隆皇帝分批召見各省長官脫不了干係。
皇帝是個聰明人,他不是只見總督巡撫之類的長官,其他官員也都挑著召見,在具體詔書沒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他要見的到底是一把手還是二把手三把手。
布政使、提督學政均為總督、巡撫的屬官,每省各設一員。布政使分管全省的財賦和人事,學政掌管學校政令,考核師生勤惰、業績及升降,官職不如總督、巡撫,但是重要性並不比總督、巡撫低。
上行下效,一旦上頭的官員步入歧途,一省之吏風必壞,底下的百姓變會遭殃,所以掌管地方軍政民事的官員都得是皇帝的親信。
地方官之間互相牽制,一把手想換個更好的地方當一把手,在地方歷練夠了還想回京指點江山,二把手三把手也想往上爬一爬,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當上一把手了。
如今各省官員多是雍正爺在位時指派的,雍正爺走的匆忙,當今聖上登基時全靠張廷玉、鄂爾泰等輔政大臣的輔佐才能熟悉政務,自然不會那個時候進行大的調動。
他連親信都沒來得及培養,調動什麼調動?
幾年過去,朝中大臣什麼德性皇帝已經一清二楚,地方官員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用皇帝也看的七七八八,這時候忽然冒出來個盧焯受賄,簡直是瞌睡了就給他送枕頭,他不發難才怪。
都覺得當今聖上是個好糊弄的無能皇帝,真正接觸過才知道他比雍正皇帝還不好相處。
你說你們圖什麼?
德沛一邊寫一邊嘆氣,雖說按照輩分皇帝得喊他一聲堂叔,但是他這個叔叔已經和皇帝遠的很了,乾隆皇帝是太.祖努爾哈赤一脈,他是莊親王舒爾哈齊一脈,同姓愛新覺羅也不耽誤他擔心皇帝把他革職查辦。
只是辦差不利頂多是訓斥幾句,現在是亂民衝進巡撫衙門把已經定罪的犯人給劫走,往小了說是他處理不當,往大了說就是民變造反。
任期內出現民變,之前再多功勞也無濟於事,甚至可能被牽連到連官都做不了,為今之計只有趕緊上請罪摺子先把事情說清楚,等別人上摺子他們再辯解那就晚了。
盧焯也真是的,平時辦差盡心盡力,怎麼看怎麼是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臣,結果不吭不響收受賄賂也就罷了,還弄得百姓為他劫獄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