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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他有些茫然地想。
為什麼要退賽?
為什麼要跟公司解約?
為什麼這麼這麼多的事,他一件都不告訴自己?他們說好了有任何事都要彼此分擔的不是嗎?
這些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打著轉,他突然意識到管衡似乎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朋友或者親近的……弟弟,他一直是把管衡當半個哥哥的。
可是管衡也從來沒有真正地答應過。
一股難以言喻的悶痛突然從心口蔓延,他不得不停下來,閉了閉眼。
然後,他推開了寢室的門。
裡面很安靜,只有傅文澤一個人。
對方聽到動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微妙的憐憫。
艾清源並不想細究這股憐憫從何而來,他只是道:「管衡呢?」
一出聲,他才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出去了。」傅文澤道,「應該和夕朝在天台。」
艾清源心口又是一窒。
聽說熱搜的那個剎那,他就打了管衡的電話。
都退賽了,節目組根本不會來管手機不手機的事。但是對方並沒有接他的電話。
不接他的電話,卻和解夕朝去談心。
……所以。
在他的心裡。
他已經連剛認識的解夕朝都不如了,是嗎。
艾清源抿緊了唇。
一種巨大的拋棄感突然迎面向他湧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寢室,直奔天台。
而天台之上,解夕朝接過管衡遞過來的熱水。
他道:「謝謝。」
「不客氣。」解夕朝在他面前坐下來。
他們此時此刻正處於一個安靜的隔間內。
這其實是節目組用於拍攝後期心理諮詢和談心的場所,當然此時此刻也沒什麼人。
兩個人隨便挑了個半開的隔間對坐,兩個人面前都放了杯熱水。
「好像談判啊。」解夕朝嘆氣。
然後他道:「你和盛弘談完了麼?」
管衡道:「還在談。」
他的面色蒼白,臉上卻已然是一派輕鬆,全然沒了之前的心事重重。
*
是的。
心事重重。
誰也沒看出來,管衡這些天一直處於巨大的壓力和糾結之中。
除了解夕朝。
因此,管衡退賽,解夕朝也是最不意外的那個。
最不意外不代表不意外,聽到消息的時候,他還是短暫地怔愣了幾秒,隨即湧上心頭的,就是巨大而深切的惋惜。
他一直很欣賞管衡。
他的才華,他的努力,他的性格和他的堅韌。
君子端方,不外乎是。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裡面應該還有內情。果不其然,隨之而來的就是解約的消息。
管衡回寢室的時候他直接站起了身,兩人什麼都沒說,一先一後地來到這間休息室。其實解夕朝並不知道要說什麼的,但是坐下之後,一切都自然而然。
「找好下家了?」他問。
管衡就笑了。
他道:「好冷酷啊夕朝,感覺被你看穿了。」
解夕朝施施然喝水。
因著退賽和解約,現在大部分人都是同情管衡的。至少這會兒大家都猜測的是盛弘壓榨了他,他心灰意冷這才退賽——
解夕朝相信,這些事都是真的。
但是他同樣也相信,管衡從來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哪怕走到了絕境。
果不其然,對方說了一個名字。
解夕朝微訝:「這家公司很不錯。」
管衡說的並不是現在公認的大公司,而是一家規模中等、但口碑很不錯的新生公司,名字叫頌永。
頌永的領域其實是在影視方面,近兩年倒是傳出過要出偶像團體的風聲,但這個計劃至今也沒什麼具體的影子。
不過無風不起浪。
頌永的資源是很不錯的,但是很低調。
當然公司的所謂低調看看就好,至少解夕朝看來,能在這個時機讓管衡退賽,同時又在輿論上搶先占了上風,打了個盛弘措手不及,這個公司很明顯不簡單。
總的來說,這個下家很不錯。
他想了想:「你要在新團出道嗎?」
管衡頷首:「公司那邊許諾的是隊內核心和隊長定位。」
解夕朝瞭然。
他不說話,管衡倒是有些不自在。
他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太精於算計了。」
解夕朝誠實評價:「你要是精於算計,不會賠給盛弘八年。」
管衡:「……」
他啞然:「簽約的時候太年輕了。」
確實年輕。
十六歲。
他不像艾清源,哪怕離家出走,都有家裡人幫忙打點。
他家裡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說服爸媽出來做偶像已是排除了萬難,更不用說讓爸媽幫忙參謀其中風險。娛樂圈公司十個里九個有坑。
只是他沒想到,他做的不是最糟糕的選擇。
卻離最糟糕也差不遠了。
解夕朝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道:「盛弘是不是找你聊過?」
管衡沒瞞他:「是。」
「說是。」他頓了頓,「大概率出不了道,讓我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