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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沖他笑了笑,嗓音清亮,「要不要喝點蘋果酒?喝醉了就枕在那邊的大樹上,看著樓下嘈雜的人群,聽著樹上聒噪的蟬鳴,等想等的人來。」
提納里訥訥接過少年拋來的一壇酒,「我沒有想等的人啊。」
綠色斗篷的少年人微微勾起唇角,頭也不回走了。
「真是個怪人啊。」提納里慢吞吞地評價。
他本來不應該在晨起時喝酒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心口悶悶的,他嗅著酒罈里香甜的蘋果酒氣息,打開酒罈,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晶瑩的水漬沾染在微粉的唇上,皮膚白皙的少年喝得兩頰發燙,喉間不斷傳來辛辣的刺激感,一遍一遍提醒他忘記了什麼重要的存在。
到底是什麼呢?
客棧傍大樹而建立,木製古樸的小樓建立在巨大的主幹之上,清爽的夏風徐徐,能聽見林葉沙沙作響。
站在二樓的陽台上能夠看見右手邊伸出的枝蔓,彎折的軀幹正好適合一個人躺倒在上方。
細小的枝葉上掛滿了紅色的祈福綢帶,颯爽的微風拂過,綢帶飄飄揚揚,樹上掛著的風鈴叮噹作響。
醉酒的耳廓狐醉醺醺地趴在枝幹上,迷茫的翡翠雙眸染上濕氣,耳邊傳來好聽的自然奏響樂,少年的耳朵抖了抖,朝著風鈴所在的地方望過去。
兩根紅綢帶被系在了風鈴上方,隨著風鈴左右擺動。
提納里眯起了眼,自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依稀瞥見——「提納里。歲月漫長,萬事從願,有緣相識,無緣相伴,願以清風為引,祝你世世安康。」
紅綢帶糾纏在一起,耳邊是細碎的風鈴聲。
恰好一陣風吹拂而過,他莫名覺得有隻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提納里,還給你一個美好的夢境。」
「提納里。」
乾淨低沉的少年音像是透過很厚的冰面傳過來的。
提納里皺起眉頭,細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腦袋還帶著醉酒後的脹痛。
他艱難地睜開眼,面前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紅眸白髮,有著胡狼耳朵的少年,少年的皮膚是很少見的褐色,和教令院的學生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怔愣了片刻,依稀記得昨天似乎是課題組的慶功宴,被自家導師給灌醉了。
狐耳少年的指尖曲起,有些無奈地想,臭老頭,自己不喝盡數灌給他喝。
所以自己喝醉後做了些什麼,為什麼會在奇怪的地方醒來,面前還是不認識的少年人。
他看起來有胡狼血統,白色腦袋上的兩隻耳朵挺立著,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微微一頓。
少年看起來很不好相與,畢竟從把他喊醒以來,少年人的嘴角一直維持著一個冷淡的弧度,心情看上去十分糟糕。
提納里默了幾秒,小心翼翼試探,「那個……我在哪?」
他不敢問『你是誰』這種問題,因為面前凶神惡煞的少年看起來認識他。
少年呵呵一笑,赤紅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冷意,「宿舍都不認識了嗎?」
提納里:???
宿舍……?
他依稀記得,自己有生論派給他的豪華單人大宿舍啊。那現在他所在的地方只能是面前少年的宿舍了。
賽諾垂著眼皮,眼角落下深色陰影,遮蓋住他眼底的神色。
他意味不明輕哼了聲,「現在都學會偷偷喝酒了。」
提納里:……?
這麼說我可就來氣了啊?
提納里翻了個白眼,叉著腰,理直氣壯,「我成年了。」
沒想到換來少年更大聲的輕嗤。
提納里:「……」
「你什麼酒量自己不知道?」
有多少人覬覦著你不知道?
賽諾悶悶地抿嘴看一臉懵的狐耳少年。
提納里在少年凍死人的眼神下屈服了:「你說的對。」
雖然不知道自己和面前看上去很危險的少年什麼關係,但認錯就對了,然後趁機開溜。
提納里尷尬笑了笑,「那,沒事我就先離開了?」
他訕笑著,當著少年的面一步步後退,剛轉身哐當一下撞上了門框。
賽諾神色緊張,正想過去抓住提納里的手,卻被他堪堪躲過。
「沒事沒事哈,謝謝你,我們有緣再見,有緣再見。」
提納里夾著尾巴逃跑了。
賽諾站在原地,凌冽的眉眼蹙起。
提納里今天有點奇怪。
「學長好!」
「學長好!」
剛踏進老頭今天教學的教室,不少學生都認出了提納里。
提納里點點頭,坐在座位上安靜等老頭來上課。
他習慣於坐在第五排,第五排靠著窗戶,能看到教令院那顆巨大的無名樹。
樹的枝幹很粗壯,夏天的時候陽光從枝葉縫隙中灑落,會在枝幹上掉落好看的斑紋。
隨著提納里的到來,原本嘈雜的教室安靜下來,有很多視線都在瞥向撐著下巴往外看的狐耳少年。
細碎的陽光灑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劉海下翡翠的瞳孔渙散,淡色的薄唇緊抿,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拖著下巴,慵懶地朝著窗外的大樹看。
這是提納里學長上課前常有的動作。
也有過很多人坐在他那個位置上,學著提納里的樣子,抬眸往外看。
除了巨大的枝幹與愈發蔥綠的枝葉,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