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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合影,提納里不喜歡,但也不拒絕。
不過有次合影之後,提納里再沒同意過別人的合影。
那是一個陽光特別明媚的清晨。
生論派學者的作息時間在教令院一直是個謎,就好比提納里而言,他主要研究的是植物系,對於不同植物生長習性有所不同,有時候為了等待某種植物特殊的一瞬間,甚至得熬上個三天三夜。
提納里現在就是這個情況,好在昨晚算是觀察到了一些有效的數據,寫出的報告得趕緊交給導師才行。那位鬍子發白德高望重的教授只有在這種陽光明媚的清晨才能撞見。
焉噠噠的狐耳少年沒精打采走在教令院又長又繞的石制階梯上,暖和的陽光難掩他眼底的青黑,困到極致的少年思緒有些混亂,迎頭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對、對不起。」
提納里趕忙道歉,後知後覺地吃痛捂住腦袋。
面前的少年分明與他差不多高,但莫名地給人一種威壓。方才似乎是撞上少巴了,他小麥色的肌膚有些發紅。
「疼嗎?」
提納里曲起指尖想要去觸碰面前的少年,卻被他堪堪躲過。
明明是晴朗,甚至說得上有些悶熱的天氣,面前的少年戴著黑色的兜帽,全身上下都藏進長長的黑色披風裡,只留下一張俊俏的臉,已然有了凜冽鋒芒。
提納里實在太累了,堪堪掃了眼,只記得少年閃著光的紅色眼眸與白如雪的漂亮髮絲。
結果當天還是沒撞見老傢伙,實驗報告只好下次遇見時再交給他。
返程的路上倒是因為太累,直接在教令院長廊的椅子上睡著了。
天氣真的太好了,溫和的陽光洋洋灑灑地落在身上,蓬鬆的毛髮被太陽曬得更加舒展,恍惚之間,提納里仿佛看見一個白髮的少年,紅著臉給他披上黑色長袍。
睡醒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左右環顧,身上落下一件長長的黑色披風,是今天遇見的少年留下的。
提納里細細收好,次日他帶著洗好的衣物在相遇的地方等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白髮的俊美少年。
就像……刻意躲著他一樣。
衣服還不出去,這件事也就作罷。
過了大概有一周左右,提納里想最後再試一試能不能遇到白髮少年,在走廊盡頭的休息處等待。
等是等到了人,只不過是一個面貌可愛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敬重他,經過他身旁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喚出,「提納里前輩?」
「嗯?」
被敬仰的人響應,小姑娘羞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表達自己的敬佩之心:「提、提納里前輩你好,我是來自生論派的學者雅西,是比您小兩屆的學妹。我、我最近拜讀了您在虛空最權威的學術網站上發表的論文,對於您研究的《水蕈獸對於水生植物的影響》,我、我深受啟發。」
「也、也想努力學習,成為像提納里前輩這樣厲害的人!」
小姑娘磕磕絆絆說完這一段話,臉都紅透了,盈滿水光的眼眸左右亂撇,就是不敢看提納里一眼。
提納里輕笑出聲,「嗯,希望你成為比我更厲害的學者。」
「但是不要違背了學者最初的本心。」
小姑娘點點頭,結結巴巴地提出自己的請求,「提納里前輩!我能和您一起合影嗎!」
提納里怔愣了片刻。
不遠處一雙紅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視著淺笑的狐耳少年,風吹起賽諾額前的髮絲,他握緊了手上的信件,神色暗淡了幾分。少年好看的薄唇緊抿,一聲不吭離去。
但有心靈感應似的,提納里眼尖地看到了前方轉角處飄飛的黑色衣袖。
「抱歉!我不太喜歡拍照。」
本來是為了追賽諾那小子的藉口,反倒成真了。
漸漸地,和他合影的人數也少了不少,倒落得了些清閒。
也就是在生論派的那些日子,提納里意識到自己喜歡男生。
或者換句話說,喜歡的人性別是什麼並不重要,他喜歡——賽諾。
但這也是苦惱的地方,賽諾那傢伙,腦袋完全就是一根筋,和賽諾談戀愛,提納里簡直想都不敢想。
這種難以抒之於口的心意,說出去了,怕是連朋友都難做。所以賽諾莫名其妙中的毒,他其實……心裡挺開心的。一邊享受著有負擔的依戀,一邊又迫切想要讓一切回歸原樣。
夠矛盾的吧。
憑藉著賽諾中毒,將他短暫地據為己有……談得上卑劣。
他解毒之後……會不會恨自己呢?
第9章 道成林(九)
提納里盯著手上的蘑菇發呆。
他是主攻植物學的,解毒於他而言並不算難事,但潛意識裡偏偏一拖再拖。
「提納里,你有心事嗎?」
狼耳兜帽被少年戴的端正,兜帽後的披風隨風在他身後翻飛,飛出悠揚的弧度。
賽諾紅色的清澈眼眸倒映著提納里的身影,難得柔和的眉眼讓提納里想起春日裡細碎的風花,很好看。
「沒有。」提納里矢口否認。
賽諾神色嚴肅了幾分,帶著探究意味打量著提納里,「你撒謊。」
提納裡面色一怔,掩去眼底異樣的神色,唇角泛起苦澀弧度,「你可以不要用審判犯人的神色來看我嗎?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沒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