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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似乎真的能聽懂人言,後退數步規規矩矩坐正,淺吠一聲作為回應。
沈霏微詫異問:“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春又淺吠一聲,長相不如其它狗溫和,看起來很像恐嚇。
沈霏微強調:“我不會放你出去的。”
春再度應聲。
看在對方這麼有靈性,沈霏微開門踏進院子,在垂頭鎖門的時候,一邊說:“別使壞。”
不遠處的杜賓並未移步,果真沒有趁機出逃。
這是沈霏微第一次涉足此地,她不知道談惜歸會不會在監控里看。
多半沒有,畢竟談惜歸又並非閒人。
進入這片私人領域後,沈霏微先在院中很從容地繞行了一圈。
她擅長享受對方給予的特權,此刻才不會惺惺作態。
很遺憾,在繞行一圈又進入房門後,她還是沒能找著六年前的那輛摩托。
沈霏微低頭看了緊跟在旁的杜賓一眼,索性直奔二樓,見到了那間放有很多狗糧的房間。
春湊到包裝袋前聞了兩下,有點想叼走,幸好忍住了。
進門的左手邊,立著木質的通頂櫃,柜子以壓花玻璃做門。
沈霏微拉開玻璃,一眼就看見了那隻藍皮鐵盒,打開後很精準地找到了她要的藥。
她拿起手機,對準藥盒拍下一張照片,給談惜歸發了過去,附字“找到了”。
那邊的人徹底無暇分神,久久不見回訊。
沈霏微輕輕甩動鑰匙,打算在下一次,再讓談惜歸認真地帶她參觀。
她慢步下樓,出去後謹慎鎖好庭院大門,不忘彎腰朝春擺手道別,然後才踱回家中。
頭痛者可以依靠隨處可見的藥品減緩不適,那心病呢,大洋彼岸的那一味藥可不是隨叫隨到的。
掰出藥片的時候,沈霏微幾乎能想到,十一當初說“我拿不到”那四個字時,該有多難過。
幸而有藥,沈霏微在沙發上靠了一陣終於舒緩過來,閒來無事,和助理對起了行程。
不出意外,她接下來得和費煢聲回國一趟。
待那邊的工作處理完畢,她還需帶領團隊前往P國,親自為一批高端定製品走訪貨源。
滿打滿算,她得忙到下月初,如果順利,恰好能在五號前歸來。
沈霏微拿著筆,筆帽直戳臉頰,對著手機說:“我的時間再緊點也沒關係,除我之外,大家的安排應該都還算靈活鬆弛。”
手機里傳出助理的回應聲。
想到已經臨近的那個日子,沈霏微忽地走神。
空缺了六年的生日祝願,也不知道能以什麼樣的方式補上,而半月後的下一年,她又該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助理徐徐說了許多,沒聽到對方答應,有點心慌地喊了沈霏微一聲。
“嗯?”
沈霏微回神。
“您確定可以嗎,和貨源地那邊約的是一月初,恰好在您回國結束活動的當天,就該啟程了。”
“嗯。”
沈霏微拔開筆帽,在立式的日曆上,將五號那天圈了出來。
通話結束,沈霏微躺在沙發上睡到夜裡,似要在這半日內,將未來一段時間的睡眠全部補齊。
不過事實上,她今天嗜睡只是因為昨晚睡得不是太好,且又喝過酒。
昨晚她睡一陣便要醒,睜眼看到身邊存在著另一個人的輪廓,才又合目睡過去。
反覆醒,反覆睡,連身邊的人說了什麼也沒聽清。
大抵是當年分別留下了病根,她總會質疑現實,即便屢次親眼證實,心裡也還是沒有底。
當年便是如此,她連著好幾日過得渾渾噩噩,不信十一已經離開。
正如昨夜,她睡夢迷糊,不信十一就在身側。
鮮少有人能進入翡翠蘭的這片住宅地,這裡白日安靜,夜裡更加,極其適合安睡。
要不是門鈴聲忽然接連不斷,沈霏微還未必醒得過來。
她隱約聽見聲音,許是門鈴和雨聲有著同出一轍的清脆,她竟夢到當年獨自閒逛春崗的場景。
唯一與現實不同的是,在回去影樓的路上,天上天下起了雨。
她迫不得已,一個人在雨中奔跑,何等濕冷,何等孤寂。
好在門鈴聲還是勝過了雨聲,像筷箸砸入珠盤,硬生生將她從夢裡鉗了出來。
夜色沉沉,屋裡沒開燈,睜眼的一瞬尤像失明,直至看到窗外瀉進來的燈光,沈霏微才安下心。
看時間已是十點過,沈霏微從沙發上起身的一刻,還有點找不准自己手腳所在,只能跌跌撞撞朝門邊靠近。
這個時間不該有人造訪,沈霏微還有些迷濛,卻下意識留了心眼。
她通過貓眼往外打量,一眼就看到了談惜歸。
談惜歸站在外面,神色不算和善,許是稍稍背光,眉眼間陰翳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