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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霏微暗暗睜眼,睨了眼邊上那一言不發的人。
在她看來,阮別愁微微低頭的樣子格外溫順,模樣是內斂秀氣的,似乎毫無鋒芒。
好在阮別愁沒學舒以情陰沉的那套,如今單是擺出一個姿態,就極具迷惑性,活成了許多人中學時會喜歡的樣子。
尤其橋高校服好看,一改初中部的寬大拖沓,變成了黑白配色的襯衫和膝下半裙,極具觀賞性。
阮別愁似乎察覺不到注視,從包里摸出耳機和巴掌大的單詞冊,開始背單詞。
不纏著她答就好,沈霏微鬆了口氣,不過她感覺阮別愁還是不太高興。
就是直覺。
“十一啊。”她喊了一聲。
阮別愁戴著耳機,大概沒聽到。
實話說,雲婷給她們取的這兩個名字,起初時沈霏微還叫不順口,後來天天聽、天天喊,她差點忘了阮十一的本名其實是阮別愁,也快忘了自己就是沈霏微。
上城蓋給她的那十五年的烙印,最終還是淡成了一道光影,她得在記憶里打著燈籠尋,才能令沉寂的心潮驚起些微不可察的波瀾。
她會悵惘,但已無不安。
這些平平穩穩的時光日復一日,沈霏微有時候總以為,那些年時日已久的創傷,其實不過是她少女時代里天馬行空的幻想。
只可惜現實是血淋淋的,她沒法讓自己順理成章地溺在安穩里,因為徐鳳靜和沈承已再無歸途,而施遠駒也真的死了。
遺憾的是,多年過去還是一無所獲。
那個人將惡意收斂,和此前潛伏的那十幾年一樣,似乎又在窺尋時機,好將獵物打個措手不及。
所以沈霏微偶爾會掰著手指頭算數,算當時的檔案中,有幾個已經出獄,有幾個將要出獄。
她得常常在安寧之中,警醒自己。
車晃晃悠悠開回下城,林曳還是穩得一如既往,叫車上的人昏昏欲睡。
沈霏微半夢半醒地倚了一路,等林曳一聲“到了”落在耳邊,她才意識到,阮別愁一定火氣正盛,氣得甚至沒將她推醒。
那還留著一刀切的女生,窸窸窣窣地收好了單詞本和耳機,不作聲地在另一側開門下車。
阮十一是真的長大了,一個念頭利箭般紮上沈霏微心口,不知道怎麼的,她有點不舍。
開了捲簾門,沈霏微率先進屋,不明白這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的小孩,氣性怎會變得這麼大。
此前雲婷還說,阮十一跳了級,跟著也好像一舉越過了叛逆期,任何令人頭痛的舉動,她都沒有做過。
沈霏微想,這叛逆期怕不是沒有,只是姍姍來遲。
她先行上樓,將木梯踩得很響,心也砰砰直跳。
換作往常,阮別愁早跟上來了,誰知,少女遲遲沒有抬步,好像在很刻意地拉開距離。
沈霏微有點納悶,被阮別愁追逐了三年,一有變故,不自在的竟還是她。
她承認自己不好伺候。
直至沈霏微走上三樓,樓下的捲簾門才嘎吱聲落下,隨後上樓的人腳步輕盈,悄無聲息。
沈霏微確定,阮十一就是生氣了。
樓上,雲婷已經備好飯,正查看新收到的資料。
舒以情坐在邊上,手裡是當年的罪犯檔案,只是和當時相比,她手裡這沓紙顯然薄了許多。
那些被排除了可能的,早被她放進機器粉碎。
沈霏微一愣,走上前說:“又有誰要出獄了?”
“已經出獄了。”雲婷輕抖手上的行跡報告,“那邊的人發給我的,沒什麼出奇,出去後他便頻繁出入各種場合,不像我們要找的人。”
當年一番推斷,她們得出結論,那個人即便是在伊諾力監獄裡,也能做到隻手遮天。
而他惶惶入獄躲藏,明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到了出獄那天,未必敢堂堂皇皇露面,說不定還想再進去一次。
三年過去,沈霏微已不會再因為一份調查報告熱忱振奮,她低頭掃了兩眼,說:“看來不是他。”
舒以情抽出此人在檔案袋中的那份資料,用紅色馬克筆毫不留情地畫了兩道。
餘下的罪犯寥寥無幾,一隻手就能數完,只是藏在背後的那個人,做事太過隱蔽,以至於她們始終沒有頭緒。
“再看看吧。”沈霏微說。
雲婷收起資料,“擦擦桌子吃飯。”
沈霏微下意識看向臥室,以往都是阮別愁擦的桌子。
雲婷也挺詫異,眉一挑說:“這是怎麼了,剛開學那陣不是挺開心的麼,怎麼這就蔫了?”
沈霏微睨著雲婷,不明不白地丟出一句:“說起來,你們才是這個罪魁禍首。”
第27章
什麼罪魁禍首。
雲婷沒聽明白, 眉還挑著,眼已經朝舒以情瞥去。